梨初听到‘浸猪笼’三个字,跪挪到老夫人跟前,自证清白道,“老夫人,奴婢与如风是清白的,如风那夜被打了五十军棍,伤痕累累,几乎丧命,又怎能和奴婢有染……”“清风、懿德轩的护院,还有二爷都能证明奴婢所说的话。”“店小二看到如风赤着上身,是如风脱衣包扎的缘故。”“求老夫人明鉴。”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靳无妄会通过赵夫人逼迫她回将军府,她要嫁给如风的,如风身受重伤,她自然要整夜看护。而如今她为靳无妄的小妾,过去之事居然成了她的罪。实在可悲。老夫人听完梨初的辩解,幽深的目光从泛黄的双眸间透出来,慢慢落到梨初身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将她拖去慈心堂门前鞭笞,着令阖府上下奴婢观刑,这就是背叛主子的下场。还有,即刻派人去萧家,将萧如风抓过来。”老夫人话音落下,红玉一个眼神,婆子们立刻涌入偏厅,拉住梨初。梨初想不到老夫人手段狠辣至此,小脸吓得煞白,双手攀住老夫人的双腿,挣扎婆子们的拉扯不肯松手,“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您问问二爷,二爷必能证明奴婢和如风的清白。”老夫人厌恶赵熙悦,恨不得将赵熙悦拉下主母之位,而她一个小婢女获宠抬了通房,又抬姨娘,碍了老夫人的眼。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对付她,可以牵连赵熙悦,老夫人如何肯轻易放弃。眼下,梨初只盼着秀杉明白自己的意思,去请赵熙悦过来为她解围。她的主子姐必然不会弃她于不顾的。她只能拖延时间。老夫人缓缓站起来,一脚踹在梨初肚子上,黑白相间又稀疏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瞪起的双眸浑浊发黄,“凭你也配唤二爷与我对峙?”老夫人六旬有余,体虚声弱却气场强大,只慢悠悠瞧了梨初一眼,她便吓得屏息发抖。梨初死死抱住老夫人的腿,忍受着腹部的疼痛,口中一直嚷着,“奴婢是二爷的妾,二爷若是知道老夫人偏听偏信处置奴婢,二爷必然与您生分,奴婢不愿意看到二爷与老夫人有隔阂。老夫人,求求您相信奴婢,饶了奴婢。”老夫人眉头紧皱,端起茶几上的瓷杯,朝着梨初的后脑勺狠狠砸下去,瓷杯四碎,鲜血四溅。梨初顿时头晕眼花,剧烈的疼痛自脑部炸开蔓延全身,双手瞬间失去力气,被婆子们拽了起来。梨初被婆子们架起来,视线正好与一脸狰狞的老夫人齐平,她意识模糊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眼底是嗜血的愤怒,“我妄儿是邺国的大将军,镇国柱石,天上的皎月,而你不过是一个肮脏污秽的下贱东西,居然敢勾引他,玷污他的身子,本就罪该万死。”“饶?”老夫人冷笑,枯槁的双眼眼尾褶皱纷纷,“好啊,饶你一具全尸。”血迹顺着后颈流下,染红了衣襟,梨初双眸半睁半合地看着老夫人,眼中的老人竟如魑魅一般恐怖。婆子们得令,立刻将梨初拽出偏厅。梨初被绑住了手脚,被压着跪在慈心堂门前,正值午时,带着一丝暖意的艳阳洒在梨初身上,而春寒陡峭的风也一点点敲打着她。梨初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苍蝇越来越多,一直在嗡嗡地叫。梨初艰难地抬起头来,眼前都是人,原来府邸的仆人围观自己成了一团,其中还有不少熟面孔,那二奶奶一定听到信儿,一定会赶来救她!耳侧突然传来一道风声,还有几声倒抽气的声音。伴随着“啪”的一声,鞭子鞭笞在梨初后背之上,梨初惨叫了一声“啊——”“啪!”“啊———救————”“啪!”“啊——啊———”后来,鞭子鞭笞于皮肉的声音逐渐被越发密集的惨叫声掩盖。梨初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额前流下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为何二奶奶还不来救她?梨初咬紧了牙关,睁开双眼在人群中寻找,却找不到二奶奶的踪影,哪怕是誊春居的人都没看见。“老夫人——您冤枉奴婢——”梨初忍痛大喊,几乎是咬牙切齿,不让她活命那谁都别想好过,“奴婢早在离开将军府之前就被二爷“强取豪夺”,不是奴婢勾引媚主,奴婢更不愿意做二爷的妾,只想和如风相双宿双栖。”“如风为了奴婢被军法处置,被打了五十军棍,差点丧命,换来奴婢与他的自由。”“奴婢与如风离开将军府投宿客栈,如风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奴婢守了他整夜,那时奴婢与如风乃是过了文定的未婚夫妇,何错之有?”“住口!”慈心堂内,老夫人拄拐由红玉搀扶出来,脸色铁青,一双利眼要剐了她。鞭子仍然摔打在梨初身上,梨初吃痛闪躲,口中嚷叫着,“奴婢何错之有?”,!仆人们噤若寒蝉,慈心堂气氛死寂。“住口!你这个贱婢住口!”老夫人被梨初的一番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被红玉搀到梨初跟前,此时鞭子停下了。梨初直起腰来,与老夫人仰视对峙,眼中坚毅不屈。老夫人扬起手来,狠狠给了梨初一个耳光,“污蔑大将军,军法处置!”梨初脸被打得歪到一边,立刻转头看着老夫人,眼中执拗,口中不断重复,“大将军强取豪夺奴婢……大将军强取豪夺奴婢……妄为大将军!”誊春居的人没来,可西院的奴婢都来了。他们是宫里的人、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的人,他们之中必然有靳家的敌对之人,例如芳若。他们能将此事宣扬出去,以此对付靳无妄与老夫人,哪怕就算她死了,也有人能令靳家不痛快。亦或者她宣扬此事令老夫人畏惧,或许老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杀人灭口,能饶恕她一命。二奶奶未赶来,梨初只能靠自己搏命。老夫人神色凝重亦有一分慌乱,“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给我堵住她的嘴,活活打死!”众位仆人一阵哗然,各个面露胆颤。婆子们立刻上前拿布条堵梨初的嘴,梨初剧烈挣扎起来,“奴婢所言非虚,以致老夫人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婆子们堵住了梨初的嘴,梨初瞪着双眼嘴内发出呜呜的声音。老夫人下意识扫了众人一眼,伸手扶了扶额头。满府的眼线,若是将无妄强取豪夺奴婢,此奴婢又被她处置的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撺掇到御前,小事化大,后果不堪设想。老夫人抬眼看了一眼烈日,头脑有一瞬的晕眩,幸得身旁红玉搀扶。“老夫人,要么先饶她一命,就算事情属实,她这么诋毁二爷,待二爷回来也不会有她好果子吃。”红玉压低了声音,唯有两人能知。一条贱命随时可取,如今要紧的还是将军府的名声与妄儿的地位。老夫人淡嗯了一声。梨初全身是伤,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紧咬着后槽牙让自己保持理智,忽然听红玉开口,“将人压下去,待二爷回府发落,尔等都散了吧,今日之事若是宣扬出去仔细你们的舌头。”又听众人一声回禀“是——”梨初这才松懈了神经,晕了过去。奴婢们退离,躲在不远处的秀杉这才转身,朝誊春居跑去。她气喘吁吁跑入誊春居内院,躬身立在赵熙悦身侧,瞧着赵熙悦坐在梳妆台前画眉,深呼吸了一次才禀报道,“二…二奶奶,梨姨娘…姨娘当着满府的奴婢状告将军…将军夺她清白…此刻,梨姨娘已晕死过去被老夫人收押了。”秀杉一边禀报一边拿帕子擦汗,人都是抖的,梨初受鞭笞之刑的模样历历在目。秀杉送完药包回到誊春居,她立刻禀报了梨初被红玉唤走之事,二奶奶本要起身赶去慈心堂,刚站起来便改变了主意,坐到梳妆台前描眉画唇,为今夜出席桃夭与凤兰的婚礼做准备,只叫她盯着慈心堂的动静,没过多久,慈心堂奴婢喊了众人去观刑,二奶奶也只叫她一人去,躲在人群之中……待梨初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再来禀报。秀杉想到这些,她原以为二奶奶这么做是因为梨初背叛勾引二爷所致,可刚才听梨初的状告,她根本就没有勾引二爷,反倒是被二爷……秀杉看着镜中的美艳女子,一阵心寒。宋嬷嬷突然踏门而入,低声禀报,“二奶奶,小厮来报,二爷已经出宫,应当在回府的路上。”赵熙悦漫不经心地放下眉笔,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吧,去慈心堂。”:()丫鬟梨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