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的神色有丝尴尬,不一会儿,又十分坦然。她温柔地笑了。“你若是嫌弃,我让珞儿去请旁边大娘。”陈十一摇了摇头。“伯母,我去烧热水,帮你擦洗一下,然后去外面晒晒太阳,身子定要舒服些,如天天待在房内,病也好得慢些。”“好。”陈十一打了热水,好生帮裴母全身上下擦洗一遍,在屋檐下,找了个椅子,把裴母抱了出来。她找了个竹竿架子,晾晒了被褥,打开了房内的窗户,擦了一遍房内所有的灰尘,又找了把扫帚把庭院的角角落落给打扫干净。她找了个盆,准备把所有换洗下来的衣物全部拿去河边洗。裴秀才看到,脸刷地红了。那是他的衣衫,还有裤…“衣服放下来,我自己来洗,你别忙活了。”陈十一忙说道。“没事,我洗的快,一会儿就好。”她朝外面走去,经过商铺的时候,买了一块清洗衣物的皂块,又到了菜场切了一小块肉和两把小青菜。她进了裴家的厨房,里面除了在案台上的几个菜头,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的。比他们流放来的,过得还要苦。裴母身上长满了褥疮,但她依旧温柔娴静,似乎那些痛楚和不适没长在她身上一般。或许是不想让她的儿子担心吧。她在院子里晾了衣衫之后,顺道给他们做了一顿饭。“伯母,我给你熬了肉粥,炒了两个青菜,你将就着吃些,天色有些晚,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裴母看着陈十一为她忙前忙后,很是感动。“好孩子,快些回去吧,珞儿,去送送十一。”陈十一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家中离这有十几里山路,我脚程快,一会儿就到,我走了。”说完朝裴秀才一笑,打开门就钻了出去。裴母叹气。“这孩子,十几里山路,每天来回,甚是辛苦啊。”裴秀才没有回答,在锅中盛了一碗粥递给裴母。望着热乎乎冒着热气的粥,软糯又香甜,撒了几颗葱花,绿莹莹的,让人看着胃口大开。裴母吹开热气,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十分满足道。“好久没喝过这么美味的粥了,所以说,做善事终有善报。”裴秀才忍不住轻笑一声。“娘,你确定,我干的是好事?”“什么?”“她杀人,我掩护。她和我,都不是什么好人。”裴母愣了一会,赞赏道。“十一勤快热情,手脚麻利,做得一手好饭菜,她还会杀人?真是厉害。”“娘,杀人不是什么优点吧?这也能夸?”“端要看杀的是什么人,杀那些坏人,是除恶扬善,放在乱世,那可是英雄。”“陈十一听到你这么夸她,烧饼都能多卖几个。”回到风鸣庭院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温之衡与温之远已经下了矿洞回了家。他回来见陈十一还未归家,生怕她出事,立即出了庭院,准备去找她。还没走多远,便看见陈十一极速往家里奔跑。“大少爷,我回来晚了。”温之衡看着满头大汗的陈十一,忍不住心疼。“慢慢地,别着急,”温之衡接过陈十一背上地背篓:“你无事最好。”陈十一气喘吁吁。“我以后都没事了。”温之衡疑惑地问了一声。“都处理好了吗?”“嗯。”“那就好。”“大少爷,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事?”温之衡会心一笑。“每个人处理的方式不一样,只要你自己能处理好,那是你能力的成长。我们这个流放之地,牛鬼蛇神,层出不穷,我呢,被刑罚拖住,无法脱身,有时候只怕鞭长莫及。”“成长?”“对,字认得多少了?”“大部分都认得,有些还没学到。”“成长,并不是年龄累积的阅历,而是经历太多所悟出的平和与淡然。以后,你读了书,懂得别人的感悟,在别人的千言万语中甄别属于自己的道路,要勇敢且执着地走下去。”所以,他自从流放以来,从高高在上的养尊处优,远离庖厨,到现在的亲力亲为,躬身耕作,如此从容,是因他成长了。“你以前经历很多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不自然。“经历过一些…”陈十一还想问什么,被温之衡抢先说了。“我们快点回去,之柔说不定把厨房给烧了。”果不其然,真让温之衡给说着了。厨房里浓烟滚滚,只见温之柔手上拿着锅铲从里面跑出来,呛得一直咳嗽。她微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温之衡和陈十一,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了,饭不做,火也不烧,竟然还找机会谈情?众人看着桌上黑乎乎的几道菜,没人敢第一个下手。温之柔环顾了一圈之后,手按在桌上,咬牙切齿地朝温之衡说道。“吃啊!”她磨了磨牙齿,哼,带十一厮混就是这个下场。温之衡眼神瑟缩了一下。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旁边的温之远见桌上的氛围不对,连忙举起筷子。“今天让二哥尝尝柔儿的手艺。”他颤巍地夹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非常不情愿地塞进嘴里后,眼神猛地瑟缩几下,然后咽了下去。他的表情似乎有点难受,又有点惊喜。“柔儿,不错啊,都做熟了,而且味道尚可,我还以为难以下咽呢。”温之柔自己都不敢吃,听得温之远对她的评价,甚是得意。几人见温之远没什么反应,甚至还继续夹菜,就都放心地吃饭了。等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口,温之远实在忍不住地往外跑去。陈十一心想,二少爷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当这个大冤种。温之远回来面对众人愤怒的眼神笑着:“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啊。”:()流放,小丫鬟养活了侯府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