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季佳泽一边找路一边回复道,神色不变,她看得清的只有他微绷的下颌。
“啊??”宋婵震惊的神色被兜帽挡得干干净净。
不过几分钟,他们就到了一栋被植被裹围的居民楼前,没有电梯,样式陈旧。
他们踏着漏水的步伐爬上了五楼,身体都稍微热了起来,但仍被水坠着沉重。
门牌上挂着勿扰,季佳泽敲了敲门,似有猫的声音响起,不多时门便被打开了。
前来开门的年轻人抱着龇牙咧嘴的猫,他可能还没他们年龄大,笑着问:“住房?”
季佳泽“嗯”了一声,随后又补充道:“躲雨,不留宿。”
他拉开防盗锁,请两个落汤鸡进门,一边在抽屉里找钥匙一边说:“还是第一间房可以不,浴室大一些,可以两个人一起把澡洗了。”随后又贴心补充道:“千万注意别感冒了。”
宋婵躲在大大的外套里没有说话,借着惨白的灯光,她能看得清楚这个略显凌乱的前台上摆着各式的计生用品和矿泉水,她心下一跳,抬头小声问季佳泽:“旅馆?”还是不正规该被取缔的那种。
她其实更想问为什么季佳泽会知道这里有一家可以躲雨的……情侣旅馆?想了很多种理由解释,宋婵的脸色都不由得难看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串钥匙隔空抛了过来,季佳泽抬手顺利接住。
前台的年轻人眨了眨眼,紧接着补充的一句差点让宋婵脚下一滑,几乎直接滑出门外。
“佳泽哥你这么久没来,小咪都还记得你,一个劲叫。”
被关在房间里的猫似乎知道自己被点了名,扒抓着玻璃门长长地叫了一声。
?
季佳泽脸上表现出古怪的神色,很明显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径直推着宋婵就往里间走。
所幸的是,不像凌乱的前台,房间里干燥又温暖,两个人脱掉湿的衣服就往淋浴间挤,里面有一个台阶上的大浴缸,套着干净一次性塑料膜,一旁罐子里放着盐渍玫瑰花瓣。
季佳泽把宋婵推到调好水温的花洒下,一边伸手去放浴缸里的水。
热水浸到皮肤上的时候,宋婵舒服得缩了缩脖子,赤脚踩着的瓷砖也随着热水的流经而逐渐温热,她刚差不多冲掉身上的雨水和凉意,就被季佳泽挤到浴缸边上去:“你先进去,一会水就接满了。”
她想起刚刚在前台的那句话,闷闷地说了声哦,伸腿浸进浴缸的水里,伸手打开玻璃罐放了一把裹着盐粒的玫瑰进去,水面飘荡着花瓣,映衬着浴室的暖灯,突然就变得俗气暧昧起来。
身体完全进水里去后,屈弓着膝盖的宋婵只抱着腿侧视着看他淋浴,玫瑰的香气上升浮荡,瓷砖上的阿芙洛狄忒砖画,正在淋浴的季佳泽,所有的要素集齐在一起,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一种难以言说又似曾相识的错觉。
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痒了还是如何,她突然有种强烈落泪的冲动,周身浸泡在热腾的水中,淋浴间水声四溅,季佳泽用长毛巾围在腰上,靠在浴缸旁蹲下问她怎么了。
她想问的问题很多,却被疼痛的鼻尖和喉咙堵滞住,泪水流下的那一刻,她听见问:“季佳泽,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声线颤抖,像是自己都在诧异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
他静静地等着她流泪,动作轻柔地为她不断滴落在脸颊的眼泪擦拭,目光沉静又纯粹,就像当初在社团活动教室将她压在墙上的时候,对她只是看,而不是审视,像是不意外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宋婵很少向他提起关于失忆的事情,她在这方面总有一种残缺的自卑,失去的那一年让她心如悬石永不能落地。除却这次复诊,其他时候她几乎没有主动让他接触这一方面的问题,她不想让他和她一起承担失去记忆的痛苦和后果,所以只能在他想伸出手安慰自己的时候笑着说没事。
“认识。”她听他这么说,却从心底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堵住了她询问的话口,安抚地说:“很快就会恢复了,等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现在不如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太多的事,还记得医生的话吗?”话里的笃定让她点了点头。
“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其他的事,你要自己去想起,任何人和你叙述的版本都不真实。”他又问了一句:“听见了么,听懂了么,我喜欢你,你只用记这一件事。”
所以我接受你对这件事的任何裁决,俯仰褒贬,哪怕你欺辱它,不给予它哪怕出于怜悯的尊重,我都会甘之如饴。
宋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