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敛眉不语。容四夫人看上去只比无花年长几岁,因着年纪轻,人也心直口快些:“你啊你,叫声“婶婶”会死啊,嘴一点都不甜,怪不得没姑娘搭理你……”无花下意识赞同点头。容欢侧头瞥了她一眼,后者毫无所觉。容欢默了默,蹙眉开口:“婶婶。”“免了免了,跟挤出来似的,无趣。”容四夫人摆了摆手,视线落到无花身上,转了几圈,忽然乐呵了,自来熟般挽住无花的手,亲昵道:“花梧姑娘生得可真俊,小欢的眼光不差。既然姑娘是小欢的好友,就别像他那么讲究了,随他叫我们婶婶便成。”无花不甚习惯和他人这般亲近,但碍于容欢在场,她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见容欢闻言波澜不惊,无花只好硬着头皮唤了声“婶婶”。“甚好。”容二夫人满意颔首,亦上前来:“听闻姑娘过来,我特意着人做了几床新棉被和新衣裳,也不知姑娘是否喜欢。”大抵容家人盛情难却,无花继续硬着头皮道:“喜欢。”“喜欢就好。”容四夫人托起无花的手摸了摸,似是十分怜爱:“看看这手,干粗活干的,都生出茧了,想必花梧姑娘平日里没少吃苦罢。”“……还好。”无花回道,心却道那全是她练刀练出来的,而且原主花梧她好像不怎么干粗活。“除了怀月楼,姑娘可还有亲人或者熟识?”容四夫人又问。这问题怎问得这般古怪,跟盘查人似的?无花回道:“未有……”容四夫人叹了口气,看无花的目光更为怜爱:“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无花略作思索:“在下……平日里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除了练功外,有时间就读些书。”“哦?姑娘爱读书,读些什么书呢?”两位夫人似对她极感兴趣。无花不明所以:“机关阵法类的读一点,奇谈杂论类的也读。”容二夫人满意颔首:“甚好,机关阵法类的欢欢最爱读。”“奇谈杂论类的我也爱读。”容四夫人接口道:“既然和姑娘口味相仿,那不如这些日子多来我那走走,我那儿的杂谈书籍可多着,保准你喜欢!”无花:“……”她回头朝容欢使眼色,容家人着实热情了些,她快招架不住了!容欢忍俊不禁,握拳咳了咳,道:“两位婶婶,我们才刚到山城,想先作一番歇息,不如待晚一些,我和花梧姑娘再去拜会你们。”两位夫人意兴索然地交换了下眼色,勉强道:“那好吧。”无花这才得以解脱出来。☆、满院芳华,初承雨露,无花一人立在雨幕前,闻得环佩声及近,不由得侧眸。许是再恐人误会,容欢换了件天青色衣裳。他走来递给无花一柄油布伞,淡淡道:“这里的天便是如此,乍晴乍雨,恐你不大习惯。”无花抿了抿唇,撑开伞,无声将容欢望了望,视线转回雨幕,脚下却未挪动半分。容欢见人没跟上来,诧异回身看去,只见无花隔着雨幕毫不掩饰地盯着他发怔。此时发现他亦在看她,无花似忽然清醒般,默默将伞沿压下,遮挡住两人交汇的视线。容欢觉得此举有些好笑。无花慢吞吞步下台阶,两人执伞,一前一后穿过一弯青藤,一树金茶,走过九曲回廊,青岩小路。落地的雨水一股股汇聚在石间的缝隙,沿着阶边的沟渠缓缓淌下,漾起层层波纹。无花的鞋面淌了水,捏了捏竹骨伞柄,踟蹰开口:“公子此番愿意带我来容家,还为我订制衣裳,安排房间,花梧感激不尽。”容欢看在眼里,拣了条避雨的小路,收了伞,淡声回道:“带你只是顺便,你以为我不求回报的么?”无花顿了片刻,她知晓容欢说的回报指什么,同时,她亦对容欢有所求。自打洛城武林大会结束,也不知道容欢使了什么法子,将他与花自在合作一事尽数抹去。而那花自在也是奇特,拿了江湖令,又挟持了武林诸多世家豪杰,竟没趁机会上位,反而拎着葛千秋为首的葛家几人,丢到葛新月的坟前,硬逼着他们磕了数十个响头,把头都磕破了。花自在做完这些,人就消失了,消失前,还跑来见了无花一面。他再见无花有些动容,只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是该长这么大了。”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估计是觉得愧对原主,因此无颜再见吧。他还将江湖令给了无花。无花捏着那块小木牌,心思复杂,两世兜兜转转,这物什竟然又回到了她手里。而武林那边,葛家的盟主之位显然保不住了,四大世家只余其他三大世家,排名接替了武林首位,容曜归,也就是容欢他爹,匆匆忙忙继任了盟主之位,以料理洛城留下来的那堆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