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裹儿回到王府时,在檐下见到了几日未见的人,一旁的藏风朝她挤眉弄眼。
李裹儿走近才发现对方近几日似乎没睡好,眼下乌青,唇下青碴明显,即便面容隐在檐下的阴影中,脸上的黯然却无法让人忽视。
玄云假装没看到她面上的诧异,正准备开口时被她打断。
“进屋再说。”
从尚善坊到建春门,再到云渺山上的灵微观,即便马车内铺有软垫,却还是有些疲累,李裹儿现在只想歇在榻上,檐下讲话若是在以前倒是无可置否,但今日她是真的不能了,然而正准备跨进屋内时被脚下的东西一绊。
一整天没见到主人的猫听到门口的动静便飞奔了过来,撞进了李裹儿脚边的襦裙之内,随即便被李裹儿俯身抱了起来。
玄云自动忽视了这人宠互动,开口道:“赵景从挽香楼内买了一名女子。”
李裹儿会心一笑,像是早预料到了一般,语气淡淡:“是那日弹琴那个吧。”
“郡主怎么知道?”玄云有些疑惑。
猫趴在腿上,被李裹儿用手轻抚地格外惬意,尾巴悠然地晃来晃去。
李裹儿目光仍然在猫身上,并未抬头:“那日在那里见面时我便有些疑惑,后来便明白了。赵景原本就是一个欲望满身的人,他要权要名要利,我为他安排官职,送他钱财珠宝,却没给他送过人。那日那个房间内窗边的白瓷品中插着几支素莲,上面的水珠明显,挽香楼的女子并不能出去,那花显然是有人从外面给她买的,路途中担心早蔫又洒了不少水,可见那人用心良苦。用这样的心意对待一个青楼的妓子。。。。。。”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人,眼中轻蔑尽显:“除了邢国公,这京中我还想不到其他人。赵景这样自私自利权衡利弊的人,却能为对方做到这种地步,即便他只是兴起,那也能说明如今他对这女子有情。况且,那日赵景跪下时,那女子手中的琴漏了一个音,《朝凤》那般简单的曲子,她显然是分心了,说明她与赵景熟识的时间不短。”
不过赵景这样一心往上爬的人,不会甘心被情爱束住手脚,李裹儿对此事的最终结果毫不意外。
邢国公武延安常年流连京内各个青楼,处处留情,京中各世家都不想将女儿嫁给他,对方似乎对此也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李裹儿想起那日在挽香楼遇到武延秀,想必也是同武延安一起的,她冷笑一声,真是一丘之貉。
玄云了然般点了点头,旋即表情又有些沉重:“那名女子叫宜婳,袁征坠楼当日她也在场,后来曾被大理寺叫去作证。”
“袁征当日坠楼不是在四楼吗?”李裹儿有些困惑,她那日见赵景是在三楼。
“她原本在四楼,后来不知怎么便到了三楼,可是。。。。。。”后面的话玄云没再说出口。
挽香楼四楼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居多,当日张岩与袁征就是为了一个清倌人大打出手,那女子如果之前在四楼,那她与赵景便在坠楼案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赵景那日却说自己不常去挽香楼。
李裹儿手下动作一顿,手心的柔软触感明显,她却没了心思。
云渺山离王府较远,今日这一来一回颇费时间,如今天边赤色明显,屋内的侍女早已经去为李裹儿准备晚膳。
李裹儿望着屋脊之上的暮色,说:“明日去归义坊。”
“可明日并不是不是休沐日。”
赵景在归义坊里有一处宅子,朝中官员每十日休沐一日,今日是七月十三,明日并不是赵景休沐的日子,上次约在挽香楼是赵景谎称有事额外休的假,是为了避开休沐日,免得遇上其他人。
“不找他。”李裹儿抱着猫起身走向内间,然而仅走到屏风前时就听到身后的人开口:“我还有一件事。”
她愣了一瞬,而后转身。
玄云语气犹豫:“既然张易之今日已下了狱,张氏是不是。。。。。。”
李裹儿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个,煞有其事的等着他的下句话。
“谯王与何家的亲事会不会也出现变故。”玄云的声音越来越轻。在他看来,谯王李重福要娶何家大小姐,不外乎是因为对方是张易之的外甥女,如今张氏有倾颓之势,对方会不会就此观望暂缓婚事或者撇清干系。
“不会。”李裹儿声音果断,今日裴言欢的那番话,以及她对李重福的了解,下个月的婚事依然会照常举行。
玄云没开口,又听李裹儿又紧接着问道:“你认为,我的这位兄长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连忙致歉:“不敢妄言。”
李裹儿轻笑了声,挑了挑眉看向面前的人:“我似乎没问过你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