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聻是何物?”楼怀川趁机插话。
听见他的询问,楼应鸿才想起楼怀川还看不见呢,于是双指并拢,金光一闪,轻点在他的眉心。
楼怀川双目发烫,下意识闭眼,待他再睁开时,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便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他呼吸一窒,怔忪地盯着林照雪,与那晚意外鬼上身不同,他真真切切、完完整整地看见了她,同样也注意到了她的头颅。
“阿照,你的头。。。。。。”
“《幽冥录》中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聻食鬼,希食聻,夷食希,而神魂俱灭。”楼应鸿解释到,“殿下此般情况,便应是为聻所致。”
“先前阎王也有过猜测,如今看来,倒是没想错。”勾魂使脸色凝重地看向楼应鸿,“走吧,随我去趟地府。”
话一落地,只见两人身形一荡,便没了踪影。
屋内只剩楼怀川与林照雪,两人相顾无言,可林照雪却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楼怀川那极力隐忍克制着的灼热目光中。
“你——”
久违地听见属于林照雪的声音,楼怀川便再也忍不住地大步流星走过去,伸出手将她虚虚环抱住。
“阿照,我很想你。”他叹喟道,空洞已久的心终于被重新填满,扎实的餍足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温水里。
因为碰不到实体的缘故,林照雪毫不费力地退出了他的怀抱,楼怀川愣了下,一步步再上前时,林照雪也一步步向后退。
“你别过来!我可是鬼魂,阴气重的很,你若是无事切莫近身,以免阴气入体。”林照雪轻斥,“先前是没有办法,只能通过阴气沟通,可如今不用了,便还是保持距离吧。”
“我不怕。”
“那也不行。”
林照雪态度很是坚决,楼怀川失落地站在原地,可那双眼睛却像是黏在了林照雪身上,挪不开半点。
她还穿着那日的衣裳,原本淡雅的藕荷色被刺目的猩红入侵,由胸前洇出的一大片,到裙角的星星点点,仿若雪中红梅,与她身后的屏风很是相得映彰。
虽然狼狈,却难掩矜贵。
只是她这副模样,如一条条带着弯钩的鱼线,扯痛了楼怀川的神经,他面色突变,掌根撑着额头,闷哼一声,唇上原本就不多的血色顷刻褪去。
林照雪察觉不对,正要询问,就听楼怀川匆匆嘱咐了句,便摇摇晃晃地冲撞了出去。
林照雪等了片刻,见楼怀川久不回来,便用阴风时不时吹动书页,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准备的话本。
正当她想起今日楼怀川应该要去当值时,那人便抱着个大红木箱走了进来。
他将门关好,才向林照雪招手:“阿照,来。”
林照雪正一头雾水地走过去,便见楼怀川在箱子里随意捞了条嫩黄色襦裙,抖开来在她身上比划。
“花样是老了些,但准备匆忙,怕你穿得不习惯,已经挑的成衣店中料子最好的了,阿照别嫌弃。新的已经在做了,只不过要等些时日。”
他说着,见林照雪没有反应,便将那襦裙随意扔了回去,而后左手一套藏蓝银蝶三裥裙,右手一套月白青山百迭裙,从容地问她:“不喜欢?那这两套呢?”
恍惚之间,林照雪像是回到了幼年。
那时正值朝局动荡之际,林鹤延年幼,却也要每日上朝,学习帝王之道,再加上已经身为太子太傅的楼祯安排的课业,他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而那时皇室因为诅咒导致子嗣凋零,除了父母和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林照雪几乎没有玩伴,是以当她得知后楼怀川成为林鹤延的伴读,会时常进宫后,便立马缠着林鹤延,想要与他们一同听课。
随着他们逐渐长大,林鹤延也越发忙了,能陪伴林照雪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出于自身的愧疚,便找到楼祯,央求他将楼怀川长期留在宫中,帮自己照看林照雪。
楼祯应允了。
自那时起,楼怀川便住进了林照雪寝宫的偏殿。
其实于楼怀川而言,住在何处并无差别,总归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但他偶尔还是会怨怪楼祯如此轻易地便将他“丢”在此处,是以好长一段时间对林照雪都没有个好脸色。
她玩闹时,他躲在房内看书;她非要凑到他跟前时,他便随意敷衍几句,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注意引向别处。
可慢慢的,他发现,原来那个光鲜亮丽、骄矜任性的长公主殿下的内心也与他一样孤独寂寥。
她说,已经好久没见到皇兄了,从前的那些太子也是这般忙碌吗?
她说,父皇母后都没有什么功夫来看她,他们将心思全部放在了朝堂,以及皇兄的培养上。
她说,她其实知晓很多事,可他们却从来不会告诉她什么,是不是她太没用了,需要变得能干一些,才可以像皇兄那般,为父皇母后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