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安抚他,“我不过逞能,胡言乱语罢了。您想,都能假装怀龙胎了,必然侍过了寝。我这人最讲情义,做不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儿来,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干的,我还要立功,捞我哥哥和侄女呢。”这就对了,立功,晋位,才是她最终的目标。夏太医平息了一下,言归正传,“我今儿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有心把我的疑虑透露给小主的,因为事关重大,连皇上跟前都没露口风。小主自己掂量着办吧,要是能揪出懋嫔的狐狸尾巴,那就是好大的功勋,莫说一个答应位分,就是贵人、嫔,都在里头了。”颐行被他鼓动得热血沸腾,仿佛晋位就在眼前,这么算来不用等到二十八岁,今年就有希望连升三级。买卖是好买卖,不过她思来想去,又觉得想不通,“宫里戒备这么森严,懋嫔上哪儿弄这么个人来替她?难不成是皇上临幸过哪个宫女,连他自己都忘了,却被懋嫔给拿住了?”夏太医脸都黑了,“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你想到哪儿去了。”颐行转动起眼珠子瞅了瞅他,“您和皇上私交再好,这种事儿,皇上干了也未必告诉你。”夏太医毫不犹豫地一口否定了,“宫里那么多主儿,连你都能晋位,再多一个也不算多。皇上就算忘了,怀了身孕的那个能白放过大好的机会?尤其怀了龙种,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儿,怎么愿意白便宜了懋嫔,自己接着做宫女,为他人做嫁衣裳!”说得这么透彻了,这驴脑子应该能想明白了吧?夏太医期待地望着她,颐行迟迟嘀咕:“这么说……怀着孕的宫女是从宫外弄进来的,兴许就是钻了上回选秀的空子。”她忽然啊了一声,“樱桃的死,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夏太医长出了一口气,心道阿弥陀佛,老天开眼,她总算想明白了,真不容易。一面深沉地点头,“我也这么怀疑。事儿捋顺了,小主是不是觉得真相呼之欲出了?只要你拆穿了懋嫔的骗局,你在皇上面前就立了大功一件,皇上要晋你的位,也好师出有名。小主节节高升,我便有了指望,只等你握住了实权,我的五品官位还用愁吗?”果然,利益当前,人人都能豁出命去。颐行脸上缓缓露出了开窍的微笑,“夏太医,一切交给我,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弄明白懋嫔是真孕还是假孕。”夏太医颔首,“千万做得隐蔽些,别叫懋嫔拿住了你的把柄,到时候反倒受制于人。”颐行说好,一副自信的样子,连胸膛都挺了起来,“我机灵着呢,您就擎好儿吧。”要是换了一般人,这句话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事儿就有点悬了。他不得不叮嘱:“万事三思而后行,人家是嫔,你是答应,隔着好几级呢,明白吗?”颐行说明白,“我会仔细的。先把那个有孕的宫人找出来,到时候看懋嫔肚子里能掏出什么牛黄狗宝来。”夏太医说好,“我来给小主问平安脉,不能耽搁太久,这就要走了。”边说边站起身,临走从头到脚审视了她一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收拾得漂亮点儿,这样才能引得皇上青睐。”颐行嘴里应了,心里头哀叹,自己是个答应位分,每天的用度就那些,又没有上好的料子上好的首饰,漂亮不漂亮的,全靠自己的脸挣了。夏太医这就要走,颐行客套地送到了门前,“大太阳底下的,您受累了。下回见您,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舍。夏太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缠绵地迈出门槛,冲她拱了拱手,“小主留步吧,臣告退了。”说罢又看她一眼,这才转身往宫门上去了。这厢人一走,那厢含珍和银朱从凤光室赶了回来。“照说不该任您二位独处的,可又怕夏太医有什么要紧的话要知会您。”含珍朝外望了一眼道,“幸亏这会儿都歇午觉了,料着没人瞧见……夏太医和您说什么了,还背着我们不叫我们知道。”颐行细掂量了下,这么复杂且艰巨的事儿,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必要和她们商量,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把夏太医的话仔仔细细都告诉了她们,银朱一拍大腿,“难怪樱桃死得那么蹊跷,她千辛万苦才到储秀宫的,还没咂出滋味儿来,就送了小命。”颐行坐在椅子里琢磨,想起那回上四执库遇见了樱桃,那时候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是亏心,不好意思面对她,现在想来她是有话不能说出口啊。夏太医不在,颐行好像聪明了点儿,她说:“兰苕是和樱桃一块儿进储秀宫的,樱桃死了,她不见了踪影,这里头也怪巧合的。我想着,她不是被懋嫔藏起来了,就是知道内情,被懋嫔给处置了。横竖这件事和她一定有关,咱们先想辙找到兰苕,只要她现了身,这件事儿就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