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台长眼疾手快的打在一个黝黑瘦削汉子的手背上,顿时,一个干膜掉在了地上。
墩台长怒视着多拿的黝黑瘦削汉子:“葛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墩军的口粮都是有定数的,你多吃了,别人就得少吃,下次你再多拿,就罚伱一天不许吃饭。”
葛二明显有些不服,可又不敢和掌管着口粮的墩台长叫板,只能捡好欺负的出气。
只见他一脚将地上的干膜踢向站在远处的李正坤,恶气冲冲道:“你的口粮,还不赶快拿着。你现在可不是贵人了,还想要人伺候你呀!”
看着地上沾满了尘土的干膜,李正坤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的拽紧,嘴唇抿成一条线。
沉默了片刻,李正坤还是弯腰捡起了干膜。
“呵~”
讥笑声响起,接着,‘砰’的一声,又一个干膜被扔在了地上。
李正坤见了,猛地抬头,愤怒的看着扔干膜的葛二。
葛二高抬着下巴,挑衅的看着李正坤。
看着葛二那一脸笃定他不敢闹事的轻蔑嘴脸,李正坤的胸口被一股股怒气撞击得疼闷。
他迫切的想要将这口气泄出来,可是。
李正坤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忍下了这份屈辱,再次弯下腰,捡起了沾满尘土的干膜。
他打不过葛二,又是新来的,和其他墩军没有交情,打起来,不会有人帮他。
墩军受伤,无法医治,一不注意是会要人命的。
从京城到西北边境,流放路上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让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贪生怕死,如今的他,早就没了读书人的清高,只想好好活下去。李正坤拿着干膜,没去看其他人的反应,默默蹲在墙角,用手仔细的将干膜上头的尘土擦去。
干膜很干,还摩嗓子,这样的东西,在京城的时候,别说吃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曾经的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居然有人会吃这样的东西。
可是现在,这种连家中牲口都不会吃的东西,李正坤是一点都不敢浪费。
边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苦,还要艰难,吃不饱饭饿肚子是常事,一丁点粮食都是珍贵的。
嘴角掉下了一点干膜屑,李正坤见了,立马小心翼翼的将其捡了起来。
将干膜屑丢进嘴里,李正坤又有些走神了。
“那一家子不过是从边关来的蛮子,连家中的奴仆都不如,相公实在不用放在心中。”
这是刚得知时正和一家的存在时,妻子对他们的评论。
当时的他,因为骤然知道自己不是伯府血脉,惶惶不安,妻子的言语明显安抚了他不安的心。
是啊,他是伯府精心培养的进士,而时正和呢,只是边关一小小军户。
当时的他,每每说起时正和,心里其实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态的。
而现在,他也活得不如一个奴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