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看着他,眸中情绪翻涌,喉结滚动了一下才道:“周昊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陶稚像哄小孩一样,轻声道,“殿下,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他是不是让你赶紧走?”
伊万并没有乖乖伸出受伤的手,而是逼近陶稚,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语气近似恐吓般,“毕竟我失控起来连身边的人都会伤害,就像今早,还有昨晚,明明知道我这么危险,还要把自己送上门来,你不害怕吗?”
伊万在找到陶稚后,一直认为用畏惧和忌惮把陶稚绑在身边会比爱来得更容易,威胁,逼迫,他用着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手段留住他,可当他真的把自己最失控狼狈的一面展露出来,却无比心慌。
陶稚抬头看着伊万,见到他睫毛轻敛,眼底深沉如幽潭,紧接着微凉的手擒住他的下颌,血沾染在了他的下巴上,两人凑得很近,伊万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捕捉着他任何带有抗拒的神情。
出乎他意料的,陶稚借着两人骤然缩近的距离,抬起手抱住了他,轻声道,“当然怕。”
伊万先是被陶稚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他的回答,面上的失望的神情一闪而过,想要向后退开身子。
可陶稚没有放开他,反倒越抱越紧,用脸颊蹭了蹭伊万的颈窝处,伊万的身子顿时僵直了,陶稚轻声道,“怕你不好好吃药,怕你病情越来越严重,怕你像刚刚那样伤害自己。”
伊万闻言原本暗下去的双眸顿时一亮,被陶稚的动作弄得心中顿时兵荒马乱,面上绷着不显露出来,放开了陶稚,只故作镇定道:“谁知道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陶稚的脸刚刚贴在伊万的胸膛上,分明听见他心跳如雷,陶稚只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没有拆穿,再将伊万受伤的手牵了起来,伊万也没有抗拒。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伊万消毒,包扎伤口。
做完这些,抬头就见伊万垂着眼,怔愣地看着他,伊万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便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陶稚知道伊万又开始别扭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想笑,连忙憋住了,怕自己真笑出声了伊万又要恼,便将医生开出的药拿了出来,倒了一杯水,“殿下,吃药。”
是过来的时候伊万的父亲特意叮嘱他,让他看着伊万按时服用的药。
伊万低头看了一会儿那一盒递过来的信息素稳定剂的药片,抬起眸子,就见陶稚紧紧地盯着自己,恍惚又想起三年前陶稚也是这总这么看着自己,他不自觉将手中的盒子捏紧,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能一直病着就好了。
陶稚见他愣在那没有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伊万又开始焦躁了,便凑了上去试探性地亲了伊万的唇边,“殿下不会还怕药苦吧,小万两岁了,都不用哄着就会自己吃药了。”
只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伊万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他薄唇轻抿,道,“我又不是小孩。”耳根子却红了。
明明已经过了三年,他却一点长进都没有,只要陶稚这么哄着他,他无一例外总是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伊万将药接了过来,看了几秒,没有马上吃,而是道:“可以帮我打一杯冷水吗?”
陶稚听到这个要求先是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多想,便去转过身去厨房接一杯冷水,就在陶稚转身的那一刻,伊万将药片拆开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喝了几口杯子里的热水。
陶稚对此一无所知,当他拿着一杯冷水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一旁的桌上只剩下拆剩的铝箔包装,杯子里的热水也少了四分之一,便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殿下,你不是要喝冷水吗?”怎么直接把药吃了。
伊万闻言没有回答,神色自若,好似刚刚偷偷扔药片的不是他,“我已经把药吃了。”他道,语气很平静。
陶稚也只是怔愣了一瞬,也没多想,因为伊万一直以来脾气就有些反复无常,就只当他刚刚在耍性子,没再问下去,和伊万干巴巴地眼对眼看着,看得眼睛都发涩了。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伊万看起来仍然精神抖擞,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陶稚也有些纳闷了,才问道:“医生说,吃了这个药容易犯困,殿下你不想睡觉吗?”
伊万听见他这么问才收回了目光,道:“……困了。”
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了一句:“你要走?”
陶稚听后,见伊万紧张的样子,便直接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躺了上去,“当然是睡这了,不和你睡和谁睡?”
伊万闻言顿时放松了,他解开外套扣子,屈膝上了床。
陶稚贴心地撩开被子,将伊万整个人抱住,笑着道:“就是这床小,万一我半夜掉下去怎么办?”
伊万被他的笑晃花了眼,愣神之际,自己的手已经被陶稚抓住放在了他窄瘦的腰上,“所以殿下要抱紧我,别让我掉下去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平静地相拥度过夜晚,伊万根本没法踏实入睡,将陶稚抱得很紧,生怕一闭眼人就跑了。
陶稚被他勒得肋骨都快断了,随后感觉到伊万宽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拂过手铐留下的痕迹,他被弄得有些痒,便转了个身,和伊万面对面。
室内昏暗,陶稚依稀能看见伊万轮廓分明的下巴颏,他用鼻子蹭了伊万的下巴一下,“殿下,又想把我绑起来了吗?”
伊万的身子一僵,他松开了手。
“你绑吧。”陶稚道,室内光线昏暗,可双眼却亮晶晶地盯着伊万,看起来真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