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小福仰头问。“当然是真的。”司予向小福保证,“小福生病了,是不是主人照顾你、关心你?”小福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果小福喜欢主人,”司予耐心地引导他,“就直接告诉主人,主人一定很开心。”小福眨了眨眼,泪珠子挂在睫毛上,奶声奶气地说:“如果哥哥喜欢主人,也会直接告诉主人吗?”司予愣了一下,嘴唇有些紧张地抿成一条线。小福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司予也对小福眨眨眼,语气笃定地说:“是啊,如果哥哥喜欢一个人,肯定会直接告诉他呀。”小福躲进司予怀里,说:“小福不敢……主人肯定生气了……”司予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安慰他说:“不怕,哥哥先去哄哄主人,他就不生气了。”喜欢教学43号房的铁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真正关上。檐下那盏从没打开过的路灯,今夜突然被打亮了。司予站在门前台阶上,几只飞蛾在昏黄灯光下互相追逐,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颗粒飘来浮去。他仰头看着那几只围着灯泡打转的蛾子,想起自己十岁那年。-那时候兴起一款特别火爆的电脑游戏,班里几个玩的好的哥们都拉帮结派地建了战队,成天喊着要司予加入他们。司予没有电脑,家里只有司正那台淘来写小说的二手货,连视频网站都上不去,更不用说带一个大型网游。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几千块的电子产品在他们家是极度奢侈的东西,他想都不敢想,也没和司正提过。但十来岁的小男孩难免虚荣心作祟,朋友们的聊天话题和娱乐活动除了游戏就是游戏,司予压根插不进嘴,渐渐觉得自己被孤立、被排挤。周五放学后,朋友们约着晚上七点半线上见,问司予来不来,他摆摆手说不了,玩不来那些。几个朋友勾肩搭背笑话他是跟不上潮流的土包子。他丧气地回到家,发现司正竟然在家,还正在伏案写作,电脑键盘发出啪啪响声,饭桌上只有中午剩下的残羹冷炙。司正一个星期前才找了一份小区保安夜班的工作,月薪两千三,包一餐晚饭。按理说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去值班了,怎么会在家里?司正听见声音,扭头对司予笑着说:“回来了?爸买了一袋米,五十斤的,够咱爷俩吃一段时间。”“你怎么在家?”司予说,“上班要迟了。”司正的手指抠着键盘回车键,轻描淡写地说:“不干了,这工作不适合我。”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解雇,每次都是这样,在一个地方干不了几天就被炒,原因就是他总是神神叨叨,说些这里有鬼那里有妖怪的话,一天要被投诉好几次。司予那一瞬间不知道哪儿来的委屈,为什么他不能和别的同龄人一样玩电脑游戏?为什么他不能买商店最新款的球鞋?为什么他一件棉袄穿了三年袖子都短了还不能买新的?他把书包使劲砸在地上,愤怒像一座喷发的火山,岩浆把他全身都浇透。他先拿了把菜刀,在还没拆封的米袋上狠狠砍了几刀,米粒哗啦啦流了一地。司正吓了一跳,怕司予伤着自己,冲上来夺刀。司予指着他鼻子大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就不能有个正经工作吗!我被人看不起都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司正嘴唇哆嗦的很厉害,他倒像个被父亲训斥的儿子,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饭桌上的电扇底下压着几张零钞,司予摸了一张二十块的,扭头就跑。他跑到一个网咖,买了四个小时,登上了那款游戏,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兄弟们的战队。游戏特效很酷很炫,他却打的心神不宁。一个流光溢彩的技能甩完,隔壁的男人点了一根烟,二手烟呛得他咳个不停,想到司正前些年也是抽烟的,后来因为穷,也就把烟戒了。时间过了十点,司予在缭绕的烟气中开始后悔。二十块,能买很多菠菜,能打一块排骨,能买一星期的早饭。他关了电脑打算回家,网管说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司予说能退半小时的钱吗?网管一脸鄙夷,估计是觉着这小子太穷酸,扔给他五块钱。司予揣着五块钱,路上想着自己没带钥匙,万一他爸生气了,不给他开门怎么办,他又腆不下脸去敲门,难道真要去天桥底下窝一宿?他一路胡思乱想地走回家,到家了才发现家门没有关,走廊的灯已经坏了一年多了,这会儿楼梯口放了他的充电小台灯,安安静静地为他照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