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吧。”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月亮退却云层之后,天地间只有轰鸣的雷声和苍白的闪电。
黑云压城,雷声滚滚,一场大雨即将来袭。街上行人纷纷赶路回家,商贩们也都收摊关店以示对暴雨的畏惧。只是西市里邸店林立,大衣行、布帛行、绢行、香料铺、金银铺······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赶路的人摩肩接踵,不得不放缓速度;店铺趁着最后时间为多做几单生意,也对这场暴雨心存侥幸。
西市街道宽敞,以便牛车马车通行。可前面似乎道路不畅,自家马车走一会停一会,孙敏本想在车内闭目养神,但这走走停停地把她那点睡意都赶跑了,她不耐烦地掀开帘子一角,跟她的婢女说:“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儿。看是谁在前面堵着?”
那婢女得了命令,往前头人群里钻了进去,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娘子,我们掉头吧!前面出事了!”
孙敏皱着眉头看她慌乱的样子:“急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前面死人了!而且···那死状极其、极其诡异。娘子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有点害怕。”
孙敏心里也有点犯怵,怎么一出门就遇到这晦气事,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们掉头就是。”
刚想让车夫掉头,前面的人群传来了尖叫声和惊呼声:“诈、诈尸了!快跑啊!!!”
接着原本围堵在一起的人群疯了似的往后跑,逃亡的人脸色惊恐万分,拼了命地往前挤,往前推搡,稍微弱些的女子和小孩子不慎就被撞到在地,被人潮吞没,而马儿显然吓坏了,不断在人群中挣扎,扬蹄踢翻它面前逃亡的人。马车被堵在路中间,进退不得,孙敏躲在马车内不敢动弹,只不断高声呼救:“小玲!小玲!快让马车掉头!快掉头啊!!”
名叫小玲的婢女掀开车帘对孙敏说:“娘子!咱们下车吧!车动不了!”
孙敏看着马车两侧疯了似的人潮,咬咬牙:“我不,说不定在车里没事呢!下车准被踩成肉泥!”
“娘子!没时间了!咱们下车吧!”小姑娘快急哭了,她顾不得那么多,抓着孙敏的手臂就要把孙敏往外扯。
孙敏没她力气大,很快就被扯出车外,刚出车厢,随着一声惊呼,手上劲儿一松,她因为反作用力一屁股坐回车厢里头,隔着车帘的缝隙,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噩梦——一只披头散发,脑袋缺了一块、皮肤呈灰青色的浑身是血的女尸正在啃食小玲的脖子,小玲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双手死死抓住那女尸横在她脖子前的手臂,她的血溅在车盖和车帘上,滴滴答答沿着底下的珠饰滴落在车辕和车厢的地板上。
孙敏害怕得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四肢也僵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只有牙齿在不住地打颤。那女尸吃得很快,不用一会儿便吸完了小玲的血液,小玲也瞬间变得干扁,形容枯槁。那女尸餍足似的抬起头,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嚓咔嚓如车轮皲裂般的声音,扫视一圈后透过车帘锁定了毫无缚鸡之力的孙敏。
那女尸咯咯一笑,随手丢开小玲,身子向前探去,四肢趴在车辕上,向前移动时长长的指甲划在木板上,发出钝钝的摩擦声。最后,她停在车帘外,用一根手指慢慢挑开车帘,准备尽情享受孙敏的尖叫。
还未等她完全揭开车帘,一柄长枪先于她,刺透她如枯木般的身躯,穿过车帘,突破车厢内与车厢外的唯一阻隔,孙敏压抑许久的恐惧终于爆发,她捂着头尖叫起来,身子不断向后缩,尽管已经退无可退。
那女尸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窟窿,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敢袭击她。她忍着怒火扭头,看向那个身穿朱红战袍,金色战甲,浑身透着比漫天黑云还要阴沉、还要浓郁的杀气的青年。尽管她对死亡不会有恐惧的情绪,但眼前的男子还是让她不自觉地谨小慎微起来。
那并非是对死亡的恐惧。在僵尸的世界里,只有推崇强大的丛林法则,而弱者面对强者,会心甘情愿地臣服。
她犹豫,是基于清楚毫无胜算下弱者对强者臣服的本能;她依旧迎敌,是因为体内的那道神秘的符纸。
[1]《说苑·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