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暗了,狂风顺着断崖,呼啸盘旋而上,发出“嗷嗷……啊昂”的声音,诡异瘆人,相传多年前,汉王朝和匈奴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几次恶战,战死百万边关将士,自那以后,这里每到晚上,总会有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死人崖因此得名。
乌维问道:“你去那边干什么?哪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天黑了,回家晚了阿娘会担心。”
女子未动,声音还是微弱,但乌维听出来了,她的声音了含了明显的轻蔑:“你莫不是怕了?”
乌维动作一僵,直了直腰,对着她说:“谁……谁怕了?我就是想快些回家,我才没有怕,这个时候,阿娘定已烤好羊肉,等我回家,我……我才不怕……我就是饿了。”
女子抬手,扶起厚重的毡帽,对乌维说:“带我过去。”
语气不容拒绝。
晚上并没有下雪,风却愈发大起来,掀起地上的雪,四面八方的朝着脸上刮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乌维抱着女子,在狂风暴雪里逆行,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冷的打颤,但却一声不吭,抱着她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气。
乌维疑惑,人是怎么可以这么瘦弱的,他不禁想起昨天那头母羊下的小羊羔,在母羊身下颤颤微微的站起来,又因为力量不足再次栽倒,但它似乎是没有想过放弃,再次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那样倔强,又因看不见根本喝不到羊奶,阿娘说,这小羊崽子太瘦弱了,可能熬不过这个今晚,翌日早上他去看的时候,那小家伙竟然在羊圈里摸索着走路,这可把乌维高兴坏了。
乌维看一眼怀里的女子,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到了崖底,乌维才看的清这里的情况,他震惊的看着女子,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女子在翻过一个尸体之后,便一动不动,看了一会儿,对着那穿着富贵的老嬷嬷扣了一个头,又踉跄着往前走去。
越往里面尸体越多,马车尸体都已被大雪覆盖,这人不知在里面找什么,未几,便看到她站在原地。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
乌维一愣,巴巴移开眼神,四下一瞟,心又不可抑制的跳起来,四下无人,狂风还是怒吼着,乌维有点担心,他磨蹭两步走近一些,又仿佛想到什么一样,退到后面,对着那瘦弱的背影喊道:“这里冷的很,你可别脱衣服,你要是冻死了,我就不管你了……”
乌维支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那头并没有什么动静,乌维着急,莫不是真的冻死了?
他慌忙跑过去,因为有断崖的缘故,这里的雪基的格外的厚,一脚踩下去便没到膝盖,乌维花了好大力气,才奔到女子跟前,但见她已经解下地上一个女子身上的衣物,那女子的脸已被啃食的面目全非。
此刻,这瘦弱的人儿,正把自己的赤色纱衣往尸体身上套去,而她自己也仅着一件肚兜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那冻葡萄一般的水眸中满含怒气,她怒视着乌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气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乌维自知理亏,赶紧撇下视线,盯着地面的雪,支支吾吾道:
“我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冻死了。”
脑子里却全是那雪白的肌肤和裹着赤色肚兜的娇软胸脯。
乌维抹了把脸,感觉烫的厉害,被女子喝斥,也不敢在往前一步,不敢抬起眼睛,倒也不是怕被她挖了眼睛,他支棱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子,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你在作什么?”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并未听到任何答复,等乌维抬起头看的时候,那女子已经穿好别的衣服,伏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乌维赶忙奔过去,却被脚下的东西拌的一个马趴,回头望去,原是雪里埋着一件狐皮大氅,他从雪里拿出来,走到女子跟前,给她披上。
女子已经没有了力气,伏在乌维胳膊上微微喘气,好久,她对着男子伸手,露出一截皓腕凝上面悠悠晃着一个金色的镯子:
“把这个拿下来,给那女子套上去……”
乌维一看那镯子就知道金贵无比,他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胡车儿以为他是看镯子金贵,以为他舍得的,对着他承诺道:
“照我说的做,日后,我会给你金百两,已报今日救命之恩。”
乌维眉头一皱,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也没有解释,照着女子说的,将那个雕刻复杂的金镯子取了下来。
抱着女子回去的时候,乌维看到雪地里有一条蜿蜒的痕迹,想来是这女子一路从这里爬过去的,原来的痕迹已被雪覆盖,他想,过不了多久,这些痕迹,都将会不复存在,就像是这个女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