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母那边饭菜也做好了,齐航斯文有礼,没有流露出任何,对乡下的粗茶淡饭嫌弃的样子。
宾主尽欢,齐航才起身告辞,因为回县里要带上魏禾。
所以马车给她坐,齐航选择骑马。
等到出了村子,齐航就看向,心腹下属马忠说道:
“回去后,立刻从我名下的私产里,凑出来三千两现银,你再来一趟清石村,务必亲自交到言娘子手中。”
马忠一扯缰绳,骑着的马都立刻停住了:“主人,这可不是小数目,您之前不是说,问清楚言娘子究竟为何要收粮,就算与她合作,也最多只拿一千两探探路,怎的您就改变主意了。”
齐航回身,看了眼马车:“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格局,一直困在区区的齐家,与言娘子一番交谈后,虽然说起来羞愧,但我的眼界竟不如一个女子。”
马忠对这话,却是不服的:“那个言今不过是运气好,也不知怎么的,大夫人这样的悍妇,竟然肯听她的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她最多有些小聪明,误打误撞帮到了主人,不像您走南闯北,见识也广,岂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能比的。”
齐航闻听这话,不禁苦笑出声:“你不必安慰我,从七岁起,我就跟着大伯做生意,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个道理,靠着投机取巧撞大运,就算你再鸿运当头,早晚生意是要赔个底掉的。所以言娘子能说服我,能叫魏氏听她的摆布,还能叫我心甘情愿掏银子出来,这可不是误打误撞,说明她确实有过人之处。”
马忠瞧着,自家主人那仿佛被打击到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女人,主人叫我去打听收粮的事情,出面办事的仍旧是秦家的男人。”
齐航脸上一沉,呵斥道:“就因为她是女子,处处艰难,还能做成这些事,更该叫你我觉得佩服。别忘了当初我爹过世得早,家里的产业是我娘来掌家,若非母亲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也不会被大伯看重,从名不见经传的旁支侄子,可以跟在他身边,操持整个齐家的生意。”
提到过世的主母,马忠低下头,不敢再说唐突的话了。
齐航面色一缓,又说道:“其实若非言娘子最后那句话,我也没想拿出三千两。”
马忠好奇问道:“什么话,竟然叫主人甘愿拿出这么多银子。”
齐航:“她说我齐家收粮,是仁义之举。”
马忠听糊涂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朝廷要收行军炭,别说村里人难,县里头多少人家都拿不出银子。咱们先给出三年收粮的定金,他们就能把这笔钱交上,咱们齐家自然仁义。”
齐航却乐了:“无奸不商,贪婪狡诈,这些词儿才是经常用到我们商人身上的。如今言娘子把粮价压下去,可周遭村县,却更念我齐家的好,你不觉得这步棋太厉害了吗。”
“而且她言语间,要将仁义的名声,故意传扬开。南边但凡冒出谋逆之辈,就算府衙镇压得快,可每次他们最先下手的都是商贾之家,还美其名曰是为民除害,说我们是无耻奸商。但若有了仁义之名,他们这些总喜欢打着仁义之师名号的谋逆之辈,对我齐家下手,岂非要激起民愤,与百姓背道而驰。”
马忠是听明白了,却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主人的意思是说,言娘子是在一步步布局,是不是您把她想得太厉害了,其实她只是想收粮,根本就没这层意思。”
齐航却离开摆摆手:“我甚至觉得,自己只看透了最浅显的一层,还是没把她彻底看透。为了赚银子,所以屯粮,那可是周遭村县所有现粮,以及将来三年所有的粮食,她究竟想干什么,就这个囤法,都能组建起一支几千人的队伍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绕了一圈。
无论是秦家,还是言家,齐航都不觉得,他们有这个实力。
齐航忽然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响动,谨慎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魏禾在马车内,以一个很狼狈的姿势,整个贴在车板上,把他与马忠说的那些话,全都给偷听到了。
就是因为摆的姿势,叫她难以站稳,所以颠簸了一下,直接摔倒在车厢里,才传出了响动。
而魏禾躺在车厢里,也不急着起来。
想到齐航刚刚那些话,她对言今更加佩服了。
之前她就瞧见,言朝在教秦璋那个大儿子,秦子平箭术,问过后才知道是言今授意的。
并且她同白降那孩子也聊过,还知道了言今,每天都教他们读书习字。
魏禾本来还在纠结,是找位夫子,教自己的几个孩子,还是也请言今来教。
但现在一瞧,齐航都对言今佩服得不行。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跪下求,魏禾也一定要叫自己的三个孩子,拜到言今门下学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