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夜色已临。
燕寄北军营内,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夜晚的寒意,却难散笼罩于将士们心头的凝重之意。众将士围坐于篝火旁,或包扎伤口,或擦拭武器,胜利之喜悦与失去战友之悲痛交织于每个人的脸上。
于营地一隅,燕寄北临时搭建的工坊里,火光映照出步听雪忙碌的身影。工坊内摆满了受损的甲胄,有的甲片脱落,有的被刀剑砍出深深的痕迹,还有的被箭矢射中后凹陷变形。
步听雪身旁的几个年轻铁匠特意来此地正协助她,他们的脸上满是烟灰,眼神却专注认真。
步听雪拿起一副破损严重的胸甲,仔细查看受损情况。她先用小锤子轻轻敲掉甲胄上已经松动的部分,每一下敲击都极为精准,避免对甲胄其他完好的地方造成二次损伤。
“把那边的新甲片递给我。”步听雪对身旁的铁匠说道。接过新甲片后,她熟练地将其与原有的甲胄结构对比,然后拿起特制的钳子开始调整甲片的形状,使其能完美地贴合。
“这副甲胄肩部的防护要加强。”步听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更厚实的皮革,裁剪成合适的大小,准备缝在肩部的甲片下方。她手中的针线穿梭自如,每一针都缝得极为紧实,确保皮革能牢固地固定在甲胄上。
“步姑娘,这副头盔被砍裂了,还能修好吗?”一个铁匠拿着一顶破头盔问道。他正是前几日躲在角落偷懒的张之来,今日自告奋勇来帮助步听雪修理甲胄。
步听雪接过头盔,仔细端详后,说道:“可以,先用铁条把裂缝固定住,然后在里面加一层薄铁片加固。”铁匠们按照她的指示行动起来,工坊内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金属碰撞声。
燕寄北与诸葛云走进主营帐,营帐内灯火通明。案桌上铺着地图,周围摆放着简单的行军用具。燕寄北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目光在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间游走,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
“今日之战虽胜,但我们也暴露了不少问题。”燕寄北打破沉默,“我们的防线在敌人全力冲击下,仍有几处险些被突破,需要加强。”
诸葛云点头赞同:“没错,我们可以在防线薄弱处增设拒马、陷坑,再安排更多的弩手。而且,匈奴人这次虽败,但他们的机动性仍是我们的大患,我们要想办法应对。”
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士兵们正在搬运缴获的战利品和救治伤员。一名将士走进营帐,向燕寄北行礼:“将军,此次缴获了不少匈奴的兵器和粮草,但我们的伤亡情况也统计出来了,有数十名兄弟战死,伤者过百。”
燕寄北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他沉默片刻:“厚葬战死的兄弟,给予他们的家人丰厚的抚恤。伤者要全力救治,确保他们能尽快恢复。”
将士领命而去,营帐内又陷入了沉寂。虽有数十名将士牺牲,但结果已比之前好了太多。前几次死伤几百都算少的。
这时,一名负责侦察的士兵匆匆赶来:“报告将军,匈奴军队已撤退至五十里外,但他们似乎并未完全慌乱,有重新集结的迹象。”
燕寄北手指轻轻地搭在太阳穴旁,懒懒道:“看来他们还不死心,加强警戒,各营轮流值夜,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
众人散去后,燕寄北独自走出营帐。他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这场战争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每一次战斗都伴随着生死离别,而他作为将领,肩负着无数人的生命和希望。
他定要守护好这片土地和他的将士们,无论匈奴如何反扑,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回到营帐,燕寄北疲惫地坐下,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不能有丝毫放松,战争的硝烟从未真正散去。
燕寄北驻扎在此地一日,就不能松懈一日,白昼防备敌寇来犯,黑夜亦需警惕贼军突袭。
燕寄北正独自出神,沉浸于对战争局势的思索之中,仿若置身于无人之境。彼时,步听雪悄然行至他身旁,未发一语。燕寄北忽觉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使他从沉思中惊醒,转头便瞧见了步听雪。
步听雪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一根精美的发簪将乌黑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挽起,眼神望着远处的灯火。
气质如兰,淡洁高雅。
燕寄北挑了挑眉,好奇问道:“步姑娘有何事?”
步听雪转首看向燕寄北,凤眸微眯,笑着问道:“怎的无事就不能来此地了?”
燕寄北闻言,不禁笑道,“姑娘能来,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见姑娘神色,似有话要与我讲。”
步听雪轻移脚步,靠近燕寄北些许,“将军聪慧。今日之战,我观那些受损甲胄,又有了些新的想法。若能改进,甲胄防御可增数倍。”
燕寄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步姑娘但说无妨,若真能如此,实乃我军之幸。”
步听雪微微颔首,“我想在甲胄的关键部位,以特殊的纹理嵌入一层薄铁片,既不增加太多重量,又能抵御更强的攻击。只是这工艺复杂,需多些时日钻研。”
言罢步听雪眉头微蹙,迟疑问道:“另外,甲胄资金缺乏,将军可有办法?”
燕寄北双手抱胸,认真地听着,“姑娘之能,我深信不疑。所需材料、人手,姑娘尽管提,我定全力支持。至于资金一事,我自有主意,你只需全力制作甲胄便可。”
步听雪莞尔一笑,“有将军这话,我便放心了。”
二人相视一笑,月光倾泻于他们身上。
燕寄北看着步听雪的双眸,一种熟悉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他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这双眼有些似曾相识。他移开目光,暂且将这莫名的熟悉感搁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