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印然笑着说:“比赛完那天太累了,我在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还是大家把我搬上去的,”她的笑容慢慢淡下来。
袁岳想起什么也闭上嘴,在瞿江的“争取”下,许印然打完比赛的当天晚上就又飞去下一场了。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管也管不了这件事,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有。”
许印然的回答出乎袁岳的意料,他情不自禁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许印然看着他,眼神明明很柔和,却仿佛穿过皮肉,看见他内心深处的无能为力。
“保密。”
与袁岳甚至其他人想象中不同,许印然并不恨瞿江,甚至不讨厌他,她的看法可以简单用两个字来概括——失望。
这种失望不是突然有的,而是逐年累月慢慢加深的。
一开始,许印然非常感激瞿江及时的教导,她的体能系统地锻炼起来,也有了完备的训练计划和技战术指导,那时候,她下定决心要打出成绩来回报瞿江。
然而,渐渐的,不知道是在她第一次打进决赛、还是第一次获得冠军开始,她慢慢地和瞿江无法同频了,她听不懂瞿江说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打。
在她再一次没有贯彻瞿江的指导却赢下比赛的时候,他们同时沉默了,也明白了
——他们就像两个错开的齿轮,永远无法卡上了。
打个比方,假设瞿江的打球思维是一种“条件反射”,需要不断地刺激和漫长的形成过程才能构建完全;那么许印然的思维则是一种“非条件反射”,她不需要漫长的领悟过程,她天然知道该怎么打球。
过去许印然的技术还不够完善,没有人深切地认识到这一点,而作为第一个发现她绝顶天赋的人,瞿江感到丧气和懊恼。
他明白天才的可贵,也知道这种近乎直觉的天赋也需要引导和完善,可他无法做到。
他们只能寻求同频——即瞿江向上兼容或者许印然向下兼容。
瞿江做不到,所以许印然努力适应他的指导。
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许印然连续两次在八强的时候被淘汰,在她第二次被淘汰的时候,瞿江放弃了她。
他们不再寻求同频,瞿江有自己的骄傲,他无法容许球员因为无法贯彻他的指导而输球;瞿江更有自己的自尊,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指导会带领球员走向失败。
许印然被放养了。
她没有太多想法,错愕、紧张、惧怕她都已经感受过,也努力适应过教练的指导,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争取的了。
就此,瞿江享受着明星球员带来的福利,经营着自己的名声,却又什么都不管,他也挣扎过、难受过,只能安慰自己都是许印然听不懂指导,朽木不可雕。。。。。。说多了,他也就信了。
公开赛第二日,瞿江坐在观众席,观看自己两个徒弟的内战。
他远远看着许印然的背影,慢慢地眯起眼。
瞿江对许印然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因为徒弟的成功,他一面心虚地接受旁人的赞美,一面惧怕真相的揭露,就像他一边希望许印然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名利,一边绑着她生怕她飞的更高自己够不着了。
许印然站在赛场上,对面是她的师妹文筱竹——一个沉默、努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