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我又用不上,放在我那库房里可不就浪费了么?给你才算是物有所值。”边雪明蹲下身,露了个脑袋在桌子上,闷声闷气说道。
沈秋绥不答,边雪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二人之间便就此陷入沉默。
边雪明有些不理解,怎么有人好东西都不要呢?好像多活一世她还是不了解沈秋绥。
在这诡异的沉默中,青竹走了进来,蹲在边雪明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木家表哥来了。”
“谁?”边雪明思虑被打断,一时之间未曾回过神来,歪头问道。
“夫人娘家那边的木锦堂公子。小时候还来过将军府呢!小姐你忘啦?”青竹说道。
边雪明眨巴眨巴双眼,费劲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木锦堂,江南木家次子,木家以经商发家,个个都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唯独木锦堂,幼时抓周时,身边铺满了银子,算盘一类物品,他偏偏一伸手,抓了一把未开刃的匕首,拿到手中便开始乐,笑嘻嘻地抱着死活不肯松手。
木家子嗣稀薄,早年出了个武娘子木舒怀,后来与夫君去了边疆,好几年未曾回来,众人只担心她哪日死在边疆都不好收尸。
而现如今,又出了个武呆子木锦堂,木家不可谓不担心,将人留在江南养到二十岁,实在犟不过,只得放了人去考武举,未曾想到木锦堂只一次考过了乡试得了个武举人。
没办法,木家人只得多招了些护卫,放了这孩子去京城参加会试。
木锦堂是个贪玩的性子,一路上走走停停,踩着科举春闱的尾巴到了京城,好在大齐的武举往往比科举晚个半个月,他这也算是踩着点到了京城。
待边雪明费劲巴拉地将不情不愿的沈秋绥哄了出来时,木家表哥已经被管事婆婆迎到了大厅。
边雪明有些奇怪,沈秋绥不是不认识木家表哥么?他一个最重礼仪的公子哥,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边雪明一路想着,走到门口时方才回过神来,只见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少年站在屋内,他束着高高的马尾,身穿一袭深蓝色长袍,瞧着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木锦堂看到边雪明,当即扬起笑容朝着她挥手:“表妹!”
少年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瞧着是江南少年的长相却又像是无际原野上热烈燃烧的烈日,充满生机活力。
边雪明有些愣住了,心中不由得想,若是生来健康,沈秋绥是否也会像这般阳光开朗。
沈秋绥自出生便是一副病弱模样,幼时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又耗了多少药材才留下一条命,为他看过的医者皆说他活不过十二。可他那失去爱人后不愿再失去独子的父亲不信邪,求了无数人寻来了传说中的神医,终于是养他到十七。
又为了他一个人不被奴仆欺负,强撑着在清醒时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封信去往边疆,托了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将独子送到将军府。
明明是为了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可偏偏,那几年是沈秋绥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
边雪明思及此处,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害死的何止一个沈秋绥,她还毁灭了一个父亲唯一的念想。
“雪明表妹?你在想什么呢?”
边雪明回过神来,那坐在凳子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面前,弯着腰,在她的眼前晃着手。
“没什么,表哥坐。”边雪明行了个礼,寻了个位置待沈秋绥坐下。
“外祖母早已来了信,只说表哥要来京城参加春闱,只是雪明未曾想到表哥带了这么多护卫,只收拾出来了两个耳房,只怕还需要些时间让仆从们再收拾两个出来方才住得下这些人。”边雪明等二人坐好,方才说道,“最迟未时便可全部入住。”
木锦堂回道:“没事!早在来将军府之前我就差人去买宅子,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办好了手续,到时候这些护卫一起去那宅子里面住就好了!”
边雪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万恶的有钱人!
她就停了这一瞬,木锦堂已经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坐在一旁慢慢悠悠喝茶的沈秋绥。
“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木锦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好奇的神色。
“在下沈秋绥,如今借住在将军府。”沈秋绥放下茶杯,答道。
“我也要借住在表妹家!我与公子真是有缘!”木锦堂兴冲冲说道。
沈秋绥不曾接话,木锦堂,上辈子他也见过此人,与他完全相反。
他先天体弱,连命都是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而木锦堂此人生来便有神力,天生的将军。
上辈子他困在了这将军府,至死也未曾参与春闱踏入朝堂,而木锦堂短短三年便成了千户锦衣卫,未来不可限量。
边雪明突然福至心灵,沈秋绥不想搭理表哥,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边雪明出声岔开了话题:“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