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狗儿猛然抬眼,脸是白的,眉毛眼睛是黑的,黑白分明地过分,莫名地瘆人。
他说:“若有人伤及娘娘,我自当以身替之。”
他面庞还惨白着,身上一股子药味,眼神却极倔强。
星展想到他昨日为孟长盈受的两回伤,即便恼怒之下,恻隐之心还是一动。
虽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子,但却也实在救了孟长盈一命。
思及此,星展稍稍收敛脾气,但语气仍旧不大友善。
“你回去好生休养吧。总之,在你痊愈之前,就别想着当差了。”
胡狗儿一动不动,一看就没听进去。
星展都快气笑了,伸手戳戳胡狗儿肩膀。
胡狗儿面色骤然一变,脸庞浮现一层红,额头微微见汗。
显然是拉扯到了伤口,可竟然一声不吭,也是个狠人。
星展咂然,双手一摊:“你瞧,就你这样还办什么差?你是真不怕把自己折腾死啊!”
胡狗儿脸上的红褪下去,一张脸更是刷白,却还说:“我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任谁被捅了一剑,也还像你那样扑通跳湖里。”
星展看他模样实在可怜,倒平和了些:“主子还病着,等她身体好些你再过来吧,你亲自求她。反正我是不会松这个口的。”
说完,她直接飞掠而去。
胡狗儿转身,追也追不上。
他默默望着紫薇殿的大门,风拂过他耳侧八棱银珠,草线微动。
胡狗儿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又过了两天,万俟枭相当守时地将乌石兰烈押送回京,都没来得及回府就直接往宫里赶,要来求见孟长盈。
“你说孟姐姐会见他吗?”
郁府中炉火正盛,崔绍手中还执塵尾扇轻摇,眼睛斜着去瞧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郁贺。
“自然不见,且不说娘娘还病着,就说这人阴险狡诈、见风使舵,有什么可见的。”
郁贺侧着脸趴在枕头上,身上只薄薄盖着一层滑溜溜的丝绸被。
说话间,伤口牵动,疼得他一阵皱眉。
崔绍嘿嘿笑了一声,用扇子轻点在郁贺肩上。
“听说你受了八十廷杖呢,捡回条命来,可得悠着些。”说到这,崔绍又眼珠一转问道,“你家里那小郡主可不再闹了吧?”
郁贺眉心锁得更深,几乎留下一道川字,他漠然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要怎么闹。”
崔绍手中花里胡哨的塵尾扇不摇了,脸上向来玩世不恭的笑也隐去。
“既然要留她,那便好好留着吧。那日的事,说起来和她关系并不大,即使没有她,也迟早会有这么一遭的。”
话落下,郁贺缄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