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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事（第1页）

烈日当空，一群人在农家院落里等候就餐的时候。江柔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眨了眨眼睛，迟疑一下，起身走到院外的角落里，按向接听键，手机另一端传来母亲焦虑的声音，“喂，阿柔，你现在在哪呢？”

江柔理智尚存，清醒地知道这焦虑的情绪绝不是担心自己所致，便问道：“我现在在外面，怎么了？”

“是这样，你景叔叔家的老太太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我和弟弟妹妹需要回北城，你现在在哪呢，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赶紧回来吧，天气人，你姥姥这两天胃口也不是太好，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空气中好似飘荡着浓浓的苦味，以至于江柔呼吸进肺腑的氧气都沾染着苦涩的气息，她的余光扫到周边欢声笑语的年轻人，回复林文，“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挂断电话之后，江柔并没有立刻返回到人群中。她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的阴凉处，透过浮光幻影，眺望远处的山水云间，她在田园山水般的生活中与花草树木为伴，与同龄相仿之人谈笑，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命运的苛刻，内心深处是一片久违的祥和安宁。

然而深处喧嚣熙攘的城市之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像是一个高贵奢靡的奢侈品，与江柔这种人遥不可及。

回去之后，江柔简单和陆衍、孙柠解释原因之后，便准备独自打车离去。

“你要回家？”谁知向天这个大碎嘴嚷嚷一句，房间里其他人都下意识看向江柔。

江柔无奈，环顾四周，“不好意思啊，我家里突然有些事情，需要回去一趟，下午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钓鱼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孙柠也起身，“大中午的，你一个人打车也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回去。”

“没事儿，好不容易出来玩，你就该吃吃该喝喝，下午你不是还想下水摸鱼吗？”

人多嘴杂，你一句我一句就显得乱哄哄的。陆衍喝下易拉罐里最后一口啤酒，起身用腿推开椅子，他俯身拿起江柔的书包，沉声说：“你们吃你们的，我陪她一块回去。”

江柔侧身，她抬头看他流畅的下颌线条，刚要开口拒绝，就见陆衍转眸看向天，问：“你是准备继续玩，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向天看了看陆衍和江柔，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笑道：“你俩人我也不放心，就护送你们一程吧！”他起身跨起背包，转头望着围聚一桌的年轻人，举起啤酒罐，“各位，不好意思了，下次若是有缘，我们在北城相见，届时肯定好好招待大家！”

半罐啤酒一饮而尽，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起身把手中的啤酒或者饮料饮尽。

段宏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等到你下次再来江城，提前说，我们再聚。”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再见！”

“路上慢点。”

“嗯。”

几人乘坐出租车到达小巷子口时，江柔站在墙角看着陆衍，犹豫几秒，说：“这些天，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麻烦，让你中断参加运动会，好好的游玩连午饭都没有吃。”

向天结完账之后便在路对面等待，陆衍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江柔身上，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也许是一些无法与人倾诉的缘故，疲惫、倦怠的气息在她身上环绕。

“对不起啊！”江柔眼眸低垂，鬓角两侧的刘海垂荡在眉眼下方。

这是她心理脆弱，一贯在人前逃避的表现。只是长期以往，她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过，除了……除了陆衍。

陆衍低头看她，自从他们离开农家乐之后，江柔就表现得很安静，静静地坐在出租车里，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山景上，静静地待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很久没有走出来。

或许在被人眼中，一中常年霸占年级第一榜单的学霸——江柔，是一个聪明好学、听话懂事的三好学生，是长辈口中乐于称赞的“别人家的好孩子。”

陆衍少时不止一次听过邻居说：“阿柔这孩子很懂事，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不像我家那小丫头，跟个混世魔王一样，一点不如意就大吵大闹。”

可在陆衍看来，眼前的女孩太过聪慧懂事，以至于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天真，以至于在偏离的人生轨迹里学会了默默忍让，以至于所有的委屈、愤怒、不满都要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幼时心智尚且不太生熟，又深受长辈们一言一行的影响，总以为“懂事”“听话”是对一个孩子赞美的夸奖，总以为长辈用“别人家孩子”称赞小孩子时，这个孩子是幸福无忧的，可长大了，发现美好言语形容下的孩子并不幸福，反而一身伤痕。

然而他也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