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夏隐秋至,一年四季,周而复始。
转眼一年,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陆衍连续几天待在陆氏集团总部,等他加班加点地审阅完成最后一份文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
无止境的忙碌生活,可以让陆衍短暂地忘记一个人,也可以让他短暂的不被骨子里的思念肆意折磨。
但也终究是短暂罢了!
无人之际,当强行压制下去的思念破壳而出,卷土重来,那强势的力量让陆衍无处可挡,防不胜防。
陆衍瞧了眼时间,他拿起黑色西装外套,往楼下走去。
天幕黯淡无光,黎明前的夜空黑暗漫长。
陆衍并没有回到北城的住所,而是打车来到江城,他先是回到独立别墅,窝在一楼卧室里睡了一觉,然后来到了巷子口。
这是他五年以来养成的新习惯,每当他身心俱疲的时候,都会来到他和她生活过的江城放松两天。
走过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待在他们一起待过的地方,这样陆衍才不会觉得往日的温馨都是一场梦,一场华而不实的梦。
五年前,姥姥去世以后,江柔也失踪不见,这个小院的产权依法由姥姥的子女继承。林文等人早已在北城定居生活,如今姥姥不在了,他们除了清明祭日以外也没有理由再来江城,更不会在江城居住,就在林文着手卖掉这所小院时,被陆衍接手买下。
陆衍把小院的产权落在了江柔的名义上。
陆衍的想法很简单。若是江柔回来了,见到她和姥姥生活居住多年的房子易主,定会伤心难过。
他知道她病了。赵贝贝曾经提醒过他,“我看阿柔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如果可以,最好带她去医院诊断一下,我怀疑她……有抑郁的倾向。”
那段时间,陆衍每次见到江柔,都能看到她手上划满伤痕,或抠或割,伤痕看起来不是特别严重,但让人看见了总归是心疼的。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带她去医院,她便悄无声息地带着球球离开了江城,离开了他,离开了所有她熟悉的人。
他不怪她,他也不怨她,他只是心疼那样一个她。
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寻找江柔。他用两年的时间修完大学本科课程,又无缝衔接地进入陆氏跟随父亲和大哥学习如何做生意,如何管理公司,他迅速让自己成长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
然而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江柔消失以后,无论陆衍如何寻找,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他除了等待,再无它法。
等待是痛苦的!
狭窄静谧的巷子口,依旧是记忆中古朴安逸的样子。随着城市现代化的快速发展,江城很多破旧房屋都被改建成高楼大厦,唯独巷子口作为一处特色旅游景点被完好地保留下来。
陆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铮亮的钥匙,打开那个锈迹斑斑的老式门锁,独自一人走进那所不大不小的院子。
他不顾散落的灰土,手指抚摸廊檐下方的藤椅,他曾无数次见过她安静地坐在上面看书绘画的情景。
文静、淡然、美好。
眼眸里不知不觉地笼起一阵雾气,陆衍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待水雾散去,他推开江柔的卧室门,缓慢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书桌、书柜、床榻、衣橱等各个物件,都还保持五年前的样貌。夕阳散落的书桌前,光影在浮动跳跃,恍惚之中,她好像坐在桌前朝他微笑。
等他仔细望去,一切又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拟画面,这样的场景多了,他也见怪不怪了。
陆衍鼻翼再次酸涩起来,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他坐在书桌前,翻看她残留下来的画稿,翻看一张张关于他的画像。
清晨他身着蓝白色校服,趴在课桌上补觉。
千人大操场上,他作为学生代表站在领奖台发言。
中秋团圆节,他和景仁手握话筒,站在低浅草地上唱歌。
……。
到了画册底部,陆衍看到一幅名为《仲夏星云》的油画,他在画的右下角看到这样两段话,眼泪瞬间模糊了瞳眸。
“若有来世,惟愿幻化成天上的一颗星子,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如此便好。”
“若有来世,我希望我还是我,他还是他,我想和他一起长大,想和他牵手走过这慢慢人生路,想和他一起变老。”
水渍晕染了图画上的字迹,泛黄褶皱的纸页在无声无息地诉说少女心事。
他喜爱她,她也喜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