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若渔的心中猛然一颤,顾不上打伞匆匆赶去,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东城郊外的望舒台。
皇帝和一众大臣早已将望舒台围得水泄不通,还有许多百姓也站在那周围。
前方,偌大的漆黑天幕之下,一盏盏鬼火在空中交错飘向高空,一片片彩色的幡旗猎猎飞舞在飓风中。有着空灵且诡异的低吟从四面八方涌来,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看到了那五彩斑斓的幡旗,孟若渔瞳孔骤然放大,心中猛然想到什么。
一片黑暗中,她收敛了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人群。
下一瞬,紫烟缭绕在背后完全黑暗的天幕中,变换着形状,演绎着什么。细细看去,紫烟正凝聚成了天彧无数神庙里供奉着的神邸——魉尤,高大威武,广袍加身。他伸出一掌猛然拍向望舒台尚未建起的第一层,又一脚狠狠压在地上。
望舒台没有倒塌。不过,下一瞬,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直直落在地面,落在望舒台的正中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只见,扬起万丈飞尘,砾石滚落,黑烟掩住了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烟雾和灰尘方才散去,刚才的鬼火,神祇,幡旗,全然不见了踪影。望舒台才建起的第一层也化为了焦土,不复存在。
那一边,孟若渔避过人群,在一切结束之时,绕到了那层黑烟之后。
孟若渔看到了两个人,正穿着那日在狄尘房间的箱子里看见的宽大道袍。
她当即了然——是狄尘和晏清!两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打算逃离。
只见望舒台的一队守卫急急向着这处赶来,沉重的脚步声渐近。
狄尘一把将晏清推向身后,低声说道,“快逃,别被抓住——”
他自己则带着面具跳了出来,宛如浮光掠影般飞快穿梭在一片废墟之中。
那道残影吸引了军队的注意,打头的将领高呼一声,“有贼人,追上去!”
狄尘迅猛如飞地窜进了望舒台之后的山林中,一行人追着进了山林,开始一寸一寸地搜索。
孟若渔头脑飞速运作,强迫自己采取行动。她猛然间想起了庙宇中供奉的魉尤的塑像,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即折身,飞奔回了营地。
望舒台的那处废墟之前,皇帝惊魂未定,不敢靠近,遣了身边的侍卫前去察看。侍卫抖着双腿,踉踉跄跄地攀着碎石尘土走上去。
只见,那处深坑上赫然留下了一行大字:
建望舒,违吾魉尤,灭之。
那侍从惊呼一声,登时退出老远,跑回了人群之中。他腿软地站不住,重重跪在皇帝面前,颤抖着说道,“陛下,那……那地上留下了一行……字。”
“什么字?!”皇帝震惊。
“……建望舒……违……违吾魉尤……灭之……”侍从抖着嗓子说道。
皇帝登时眦目欲裂,心中惊恐,他一脚踹开跪着的侍卫,疯了一般扑向那处废墟。
带看清那行血红的大字,大喝一声:“传大祭司——!”
狄尘在山间施起轻功飞奔着,背后不时有冷箭破空而来,他一刻也不敢停,背后冷汗浸透了衣衫,他什么也顾及不上,亡命奔走着。
猛然之间,一把利箭正正刺中了小腿,狄尘刹那间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可他不敢倒下,继续跑着,但速度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
有血汨汨自左腿流出来,浸透了衣衫,裤脚粘在了腿上,每一次动作都带出不能忍受的刺骨痛楚。
突然,狄尘的伤腿踩到了一块砾石,下一瞬他猛地扑倒在草丛里,再难爬起来。而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狄尘只能伏在地上,双手陷进淤泥里,一寸一寸的爬向一旁及腰的灌木丛。他忍着痛楚,将伤腿抬起,以免在地上留下血迹,一时间额上冷汗遍布,全身都打着颤,不住地抖着。
他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冷雨拍打在他身上,渗进了衣衫,甚至溶进了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左腿。凭借着最原始的求生的本能,他攀着一块块石头,拽住一棵棵野草,一步一步地爬,一寸一寸地挪。
最后,终于来到了灌木丛边,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躲在其间。
只看见远处打着灯光,杂乱的脚步声在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