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照例是梁辽来接,只不过来的有些晚。她觉得蒋清清走了好久,哥哥都还没有来,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只不过梁辽一开口她脸上就长出了花儿,不知道比刚才开心了多少倍。梁辽照常拿过她的书包挎在肩上,小姑娘拽着他的裤子紧紧跟着。走了一段路,梁辽觉得不对劲,停下拉住他的衣服,“哥哥,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嗯,我们暂时不回家。”梁辽迈着步子继续走。“那我们去哪儿?”裴榆有些好奇。“到了就知道了。”小姑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反正哥哥不会卖掉她。梁辽走的大都是小道,在巷子里弯弯绕绕,裴榆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绕到了一条主街上,耳边的声音渐渐多起来,听着一排都像是买东西的声音。梁辽忽然止住脚步,“到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接着就被梁辽拉着进了一个店子里。他扫了一圈店子,然后望向迎过来的店员,“有没有卖手表的?”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能打电话的那种。”“有的。”店员很快就拿了一个过来,是个藕粉色的表带,整体外观看起来也还不错。梁辽拿在手里划拉着摆弄了一阵,最后戴在裴榆手里试了试,还挺合适。又问了些详细的问题,听起来也没什么大毛病,梁辽也觉得可以,“多少钱?”“五百九十九。”刚报价,裴榆听着打了一个颤,扯了扯梁辽的衣服,“哥哥,我们走吧。”没有搭理她,梁辽把表往前一推,“包起来吧,要了。”“好的。”结完账出来拉着梁辽不肯动,“哥哥,太贵了,我们不要了吧?”戳了戳她的头,梁辽一本正经道,“退不了,快走了。”小姑娘重重叹了口气,走路的步子都沉重了不少,嘴里还忍不住念叨,“太贵了哥哥,阿榆以后要还不起了。”算上住院和吃饭的钱,她已经欠哥哥好多好多了,再加上这个手表更还不起了。梁辽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他之前说的让还钱的事,小姑娘记得还真牢,把手表拿在手里研究,“不用你还。”本来就是说着唬她的,哪儿能真要她还钱。再说了,真要还钱算都算不清。“可是……”裴榆努了努嘴,还是觉得很贵。“行了,我的电话号码已经给你存进去了,以后打开按这里就直接打出去了知道吗?”梁辽抓着小姑娘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告诉她地方,转移开了她的注意力。“我记住了哥哥。”把手表戴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忍不住又叮嘱一句,“以后遇到麻烦先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得到保证,梁辽才带着小姑娘回了家。路程远,到家的时候天都黑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天热,梁辽把小狗崽子放到了阳台口的暗处,活动空间也稍微大点儿。裴榆正蹲在那里给它挠痒痒。简单做了饭,两个人很快就解决完了晚饭。裴榆洗了个澡就乖乖回房间睡了。梁辽坐在沙发上一直没动,过了半天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遥控器,调小声音打开了电视。电视很迟钝,发出一阵滋啦滋啦声,过了好久才勉强恢复正常。梁辽一直盯着电视,全然在走神。一集不知道讲什么的电视剧放完,梁辽到底还是烦躁地关了电视。捡裴榆那天买的酒还在,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里面已经变成空的了,瓶身上还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此刻正稳稳地立在电视机旁边。半分钟之后梁辽移开了眼,从卫生间里端出来一盆水,还翻出一瓶消毒水,坐到了坏掉的栏杆前。忽的起了一阵风,吹过梁辽的头皮,他想到了辽郁昭。消毒水倒进了水盆里,他一遍一遍浇上自己的手臂,揉搓,洗刷,一次又一次,永远没有止境。皮肤渐渐开始发皱,灼伤,手臂上分布着可怕的痕迹。可是梁辽依旧没有停止。“从骨子里带来的肮脏,你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梁辽。”“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呢?”“你该被世人不齿,唾骂,永远都别想有光明的日子。”……辽郁昭的声音很平常,甚至没有波澜起伏。可是从耳边到脑海,一直都挥散不去。像噩梦一样死死困囿着他。他终于停下动作,仰头望着天,很黑,没有星星,除了死一样的黑,什么也看不见。抓着盆沿,是说不出的情绪,“梁辽,你知道的,洗不干净的,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眸子渐渐变得冷冽,他用力一掀,盆子“哐当”一声打翻在地,里面的血水滋滋落在栏杆上。静谧的夜,只有栏杆上不断发出的“滴答滴答”声,梁辽静静看着,忽而有些想跳下去跳下去,他不存在,就不恶心了。对吗?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阳台边边上,俯身望去,高,应该会死的很惨。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正要迈步,后面传来一声不太清楚的声音。“哥哥。”他回头,小姑娘醒了,穿着睡衣站在沙发那儿,还在揉搓着眼睛。看了看地上的盆,梁辽放轻了声音,“吵醒你了?”裴榆摇了摇头,又朝梁辽这边走了几步,仰头说,“哥哥,我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还有血。”梁辽看着自己的手臂,味道很大,血还在滋滋往外冒,看着十分渗人。他也没有接小姑娘的话。裴榆没忍住怯生生地问,“哥哥是用消毒水来洗手了吗?”他并不打算解释,索性默认了她的话,“嗯。”小姑娘很真诚,扑上来抓住他的手,当宝贝似的摸着他的手,“哥哥很干净的,不用洗。”少年不动声色抽出手,把裴榆往房间的方向推了推,“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抿了抿嘴,小姑娘往回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哥哥,我睡不着,你能给我讲故事吗?”说完又倒回来拉着拉着他的手回了房间。迅速地盖上自己的被子,给他腾了好大一块地方。依旧拉着他的右手不肯松手,央着他讲故事。手臂上的血流到小姑娘的手上也不肯松手。梁辽看着那只抓的很紧的小手,不怎么专心地开始,“从前有个人,过得很不太好……”耳边小姑娘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她睡着了。梁辽抽回自己的手,手臂上的血没流了,只是固着在上面的气味依旧难闻。他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贪恋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