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垂下了眸子,说不出话来。“师尊,不说别的就说刚才。”少年半跪在云澈的面前,抬起头眼巴巴望着云澈,道,“你明明可以走的,你对我又没感情,为什么要管我?”云澈轻轻叹了一声,闭上了双眼。少年抬着眸子里认真地望着云澈,问道:“师尊,你觉得一个师尊关心自己的徒儿,很丢人吗?”云澈不语。少年继续问道:“如果你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那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呢?”云澈被问得心如乱麻,道:“让我静一静。”少年沉默了片刻后,轻轻道:“那天梦里,在海上,您没有推开我。”听到少年提起海上的那个梦境,云澈蓦然睁开了眼睛。少年委屈巴巴地小声道:“你一直说做人要诚实,但是你自己最不诚实……你的身体比你诚实……”云澈只觉得耳根滚烫,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颤声道:“你出去……”少年望着云澈道:“你紧张了。”云澈道:“出去。”“好。”少年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云澈一眼,道,“我派人在门口守着,师尊若是想明白了,可以随时让人来叫我。”话说的十分好听,其实就是软禁,不想通了就不放人走。云澈没有应声。少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见大护法一和几个魔修焦急地站在门口。见少年从阁楼中出来,大护法一连忙走上前去,道:“尊上您果然在这里,大事不好!”少年问道:“何事大惊小怪?”大护法一道:“那个袁不周拿着白教主的百花扇,杀了进来。要您把……把云仙师交给他……不然就把夜华宫夷为平地!”少年微微眯起眸子,冷冷道:“他是活腻了。”“尊上,那个袁不周本来就不好对付,上次尊上赢了他。但是如今他带着百花扇,实力比之前强了好多……”大护法一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一眼阁楼里,道,“这百花扇本来是……”大护法一话没说完,就感到了头顶一阵冰冷阴森,犹如一把利刃戳在自己身上,连忙闭了嘴。少年道:“本尊连袁不周都对付不了?还要让他出手?”大护法一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云仙师对付百花扇,会比您自己去方便很多……”少年道:“不用你管。看好他,不许让他跑出去。他要是再有闪失,为你是问!”风流如故2云澈独自在阁楼中安安静静地坐了许久,本是想静一静心,却是越坐越觉得心烦意乱。满脑子里都是方才给自己绾发的黑衣少年,他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发丝之间,梳理长发时那小心翼翼的温柔的力道,和他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你明明可以走的,你对我又没感情,为什么要管我?”——“你觉得一个师尊关心自己的徒儿,很丢人吗?”——“你紧张了……”云澈闭上了双眼,长长的鸦羽色睫毛微微颤抖。手中暗暗地绞紧了自己的衣角。确实,紧张了。说自己完全不关心凌尘朔,的确不可能。三百年来,云澈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又爱惹事又会撒娇,这样的孩子本就让长辈很难不多花心思在他身上。只是这些年来云澈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和他反目成仇,不论自己对他有感情,或是他对自己有感情,都是有害无益,因此又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十七年前明明已经决心与他再无瓜葛,可就算如今听说他有危险,却还是会本能地感到紧张。看到他在面前示弱撒娇,还是会忍不住担心,替他的伤口抹药……到底人非草木,怎能对万事万物毫不关情。云澈轻轻叹了一声,举目环顾阁楼的四周。阁楼的楼下是一整个宽阔的大厅,并没有被小房间隔开。大厅的一面是门,一面是窗,一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一面陈列着接到屋顶的高高书架。凌尘朔一向不喜欢读书,竟然会有藏书之处。云澈起身向那占满一整面墙壁的书架走去。书架上几乎都是一些医学药理,和鲜为人知的冷僻咒术。云澈的眼神在那些书上淡淡地扫了过去,并未逗留。突然,云澈在书架最末端的位置,发现了一本夹杂在一堆书中间,与其他书显得不太相似的一的书本。那书本封皮纯黑,书页看起来稍显陈旧,又磨损最重,看起来应该是凌尘朔最常翻阅的一本。云澈将那本书从书架上小心翼翼地抽|出来,轻轻打开了第一页。书内的第一页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歪七扭八、龙飞凤舞的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