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于沈则麟的那件事再没人提过,可不提不代表不在意。闻言,祁景琛笑了声,看了眼时间,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起身去数沈则鸣手底下的卷子。“行了。”他半倚着桌面,一把抽掉沈则鸣手里的红笔,“该下班了。”沈则鸣不悦地皱眉,抬头要去抢被祁景琛夺走的红笔,“没剩多少了,弄完再休息。”“不行。”祁景琛将红笔揣进兜里,不由分说地把沈则鸣扔在椅背上的羽绒服拿下来搭在他肩上,嗓音带笑,“沈老师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沈则鸣瞪他一眼,又低头估算了下剩余的卷子,没什么表情地穿好衣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们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临近元旦,马路两旁掉光树叶的秃枝也应景地缠了些五彩斑斓的氛围彩灯,与沾满霜雪的冰棱树挂相映成趣。天上飘着点毛毛雪,他们没打伞,并肩踩在雪上。也许是雪天特有的寂静,往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冷冷清清,周遭静悄悄的,间或从远处飘来一声闷闷的汽车鸣笛声。踏进小区大门的时候,沈则鸣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祁景琛总是故意走在风口替他挡风。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叫住了祁景琛。祁景琛扭头看他。沈则鸣没看他,盯着地上的雪,想了很久,语速很慢地说:“我们分开十年了。再过两年你三十岁,那时候我三十二岁。假设我们都能活到六十岁,我们只有三个十年。如果活到七十岁,就是四个十年。”“就算到八十岁,也只有五十年了。但是这不包括那些无法预测的意外,我们也可能只有今天。”停顿片刻,他深深地看了祁景琛一眼,接着道:“祁景琛,你懂么?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想和你好好谈个恋爱——”“现在就可以。”祁景琛突然出声打断他,目光深邃,“只要你想,我们现在就能重新开始。”沈则鸣沉默一瞬:“你让我把话说完。”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下去:“可前提是咱们都能坦诚点。”祁景琛安静地看着他,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我想知道你用沈则麟试探我的原因。”沈则鸣抬眼和他对视,“你能告诉我么?”他竟敢锁住他落在脸上的目光满含希冀,太阳般夺目灼人,叫他不忍心扑灭。祁景琛单手抄袋,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着,垂着眼沉吟不语,“我”沈则鸣捏捏指节,始终钉在祁景琛脸上的视线短暂撇开一瞬,再转回来时有些发沉。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里透着点微不可察的苦涩,“会比报复更糟么?”祁景琛沉默许久,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声音低哑,“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只是这次的对不起,等于变相默认。沈则鸣哑口无言,眼里的光遽然黯淡下去。比报复更糟的理由,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他后退两步,脱力般垂下头,漠然地转身朝单元楼走去。祁景琛没追上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沈则鸣略显孤寂的背影。直到沈则鸣彻底消失在拐角,他收回视线,微垂着头,夹在指间的香烟被寒风卷起忽明忽暗的火星。有冰凉的雪粒掉在手背上,祁景琛手一抖,燃了半截的香烟直直往下栽。落地的刹那,火光陡然熄灭。祁景琛怔了怔,弯腰捡起来,下意识掏出打火机,片刻后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徒劳罢了。时间如流逝般逝去,祁景琛仍然每天准时守在沈则鸣家门口,陪他上课,陪他逛超市买菜。他们的相处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只有祁景琛知道,沈则鸣连先前那点不咸不淡的回应都不肯再给他了。两个人之间,祁景琛仿佛一道无声的影子,自始至终陪伴在沈则鸣身侧,而沈则鸣对此视若无睹,不闻不问。但那状态要说不想理会似乎不太对,倒像是一种消极抵抗。这副模样落在高二年级一众老师眼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诡异,身为同事自然不好也没有立场干涉,至多不过好奇地多打量两眼。然而以学生为主的一中校园贴吧却没那么消停。自从觉察到两个人几乎没有言语交流之后,吧里就滋生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最离谱那条说沈老师不理祁医生,其实是因为祁医生出轨了,现在处于追妻火葬场阶段。又有学生不知从哪知道了周骁是祁景琛干儿子的事,跑去六班打听消息,结果差点被周骁提溜着衣领揍得爬不起来。有好事者把这事儿发到贴吧,大家又根据周骁的话七嘴八舌盖了两千多层楼,最后大部分人得出一个自认为靠谱的结论:“那是人家小情侣的情趣,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