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比方才温柔了许多,他轻轻亲着亦泠的唇角,双手却一寸寸地抚上了她的腰,时轻时重地揉捏着。亦泠有些受不了,双臂无所适从,凭借着本能环住了他的脖子。浑身的力气有了支撑,亦泠胆子也大了起来,像是受了蛊惑,学着他的动作,轻轻含了一下他的唇瓣。她感觉到谢衡之的呼吸一紧。随即,迎来了更重更浓的吻。即便坐在桌上,亦泠浑身也轻颤着,好像又没了着力点,承接不住谢衡之的攻势。她的分心似乎被谢衡之感觉到了。忽然间,他右臂一收,将亦泠悬在桌边的右腿抬起,使其曲起蹬住桌边。随即彻底肆无忌惮地压着她亲吻,不留一丝余力。暮色冥冥,亦泠还没来得及掌灯。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只剩他们唇齿交缠的声响。谢衡之停下来时,夜幕已经低垂。他抵着亦泠的额头,还喘着气,没有睁眼。窗外透进来的丁点光亮不足以照亮两人的脸,一片黑暗中,亦泠的气息徐徐平复,环在谢衡之脖子上的手臂也垂了下来。谢衡之的手也从她后脑勺松开,转而捧着她的侧脸,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你刚刚咬得我好疼。”他的声音很低,呼吸也还拂在亦泠的脸旁。亦泠的手指又扣紧了桌沿,憋了半晌,才说:“……谁让你那么用力。”谢衡之似乎是笑了下,终于松开了手。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朝着某处走去。亦泠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桌上。谢衡之走开了,她却依然感觉自己好像还被他用力摁着,口齿间的吸吮尚未停歇。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算不算在回味,就连他粗重喘气的声音似乎都还萦绕在耳边。直到一盏盏烛火亮起。屋子里不再昏暗,什么都能看清。谢衡之端着一盏灯走过来时,亦泠浑身上下像是烧起了一团火,急匆匆地从桌上跳了下来,直奔房门而去。她已经不能再多看谢衡之一眼,不然脑子里全是这样那样的画面。“你要走了?”手刚刚碰到门闩,谢衡之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路上慢些。”虽然她的确想走,但——亦泠转过身:“这好像是我家吧?怎么说得像你才是主人家。”谢衡之已经将灯盏放在桌上,又把他带来的食盒拿了出来,才回头看向亦泠,“你家不是我家?”怎么能这么直接问出口呢?亦泠眼眸转了好几圈,羞于承认。“……好像也不是吧?”她的脸还红着,谢衡之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既然这不是我家,那我们刚才是在……”他偏着头,理直气壮地问,“偷情吗?”亦泠:“……”-其实亦泠和谢衡之坐在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从一开始的愤恨,到后来的认命无奈,再到前几日的自然温存,都从未影响过亦泠的胃口。然而此刻,谢衡之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她却有些食不知味。碗里的米饭几乎没怎么动过,她握着筷子,时不时偷瞥谢衡之。不敢相信,一刻钟前还压着她亲得花样百出的男人,这会儿怎么正经得像在处理政事。“张嘴。”在亦泠想入非非的时候,他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亦泠后背瞬间僵住,回想起灯未亮起时,他也对她说过这两个字。然后他就……亦泠抬起眼,却见谢衡之夹了一块儿油泼兔子肉,喂到了她嘴边。“不吃吗?”“……吃。”亦泠微微张嘴,咬住了谢衡之喂来的兔子肉。刚咽下去,谢衡之又问:“明天还要来找你那个……他叫什么来着?”亦泠:“谁?”谢衡之抬了抬眉梢,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刚刚来跟你提亲那个。”“哦……他叫穆峥。”瞥了他一眼,亦泠接着又说,“什么提亲不提亲的,他还是小孩子性情,什么都不懂,我都没当真。”谢衡之“嗯”了声,“那个姓穆的明天若是来了,你准备怎么跟他说?”见亦泠捏着筷子不说话,谢衡之追问:“说我是你的恩人?心上人?还是——”“你别管,我自有说辞。”这顿饭吃了很久,月亮都爬上了树梢,谢衡之终于放下了筷子。往桌面看去,其实他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你要走了吗?”亦泠问。“嗯。”谢衡之一边穿披风,一边说,“接我的人已经到了。”心里有些不想他走,但是亦泠又不可能说出口。她“噢”声,看着谢衡之穿好披风准备要走,才起了身,双手放在背后,一步步朝他挪去。“等一下。”谢衡之回过头,见亦泠红着脸朝他走来。“还想报恩?”亦泠:“……”脚步顿住,她咬着牙说,“想报仇。”刚说完,她的下巴就被抬起。谢衡之很轻地含了含她的唇瓣,吻得温柔缱绻。“那等明晚。”-亦泠又一次被亲得五迷三道,乃至于她手里的平安符还是没能送出去。等谢衡之走后,她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承尘,一阵晕头转向,想着那句“那等明晚”。等明晚什么?明晚要干什么?很忐忑,又莫名有点期待。辗转一夜后。到了第二天,亦泠迟迟没等到谢衡之,倒是等来了刀雨。她像以前那样唤了一声“夫人”,亦泠扭扭捏捏地还有些不自在。紧接着,刀雨又递来一个包裹。“这是什么?”亦泠问。
“大人的换洗衣物。”刀雨说,“大人让属下交给夫人的,他说他晚些时候过来。”亦泠:“……”还真把她家当他家了啊。交了差,刀雨便要回去复命。转身的时候,亦泠又问:“今日外面怎么样了?”“暂时没什么。”刀雨说,“处处都有士兵巡查,有些商户也陆陆续续开了门。”看出亦泠的意图,刀雨连忙又说:“不过夫人您还是再休养休养,等彻底安定了再出去也不迟。”刀雨这么说了,亦泠自然不会执意出门。只是一个人枯等的时日太难熬了,她把谢衡之的换洗衣物塞进了柜子里,又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接着半躺在床上翻了许久的话本,抬头一看,也才申时。晚些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亦泠蔫蔫儿地想着,突然,有人在外面喊她。不是谢衡之,也不是来要说法的穆峥。是许久未见的秦大娘。“您怎么来了?”亦泠很惊讶,“最近外面乱,您千万要注意安全。”“不碍事,现在外头到处都是士兵,安全得很。”秦大娘不是空着手来的,带了许多吃的,“这么多天了,再待在家里我可要憋坏了。”进门后,她立刻把自己炖的肉汤端了出来。“听说那日你受了伤,如今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这是我给你炖的汤,你快喝点补补身子。”“我已经好多了。”亦泠给秦大娘上了茶水后,说道,“四娘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都好都好。”秦大娘说,“今日岐黄堂重新打开了,不过只开半日,午后就打烊回家。”亦泠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明日是否该去岐黄堂的时候,秦大娘又说:“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遇上你邻居了,和她聊了几句,她说……”秦大娘凑近了亦泠,压低声音说道:“她说你最近有个男子与你相交甚好?”话题转得太快,亦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秦大娘以为她害羞,继续说道:“听她说那日你被困在炮肉店,好像就是他把你救回来的,身上衣服都烧坏了呢,这些日子又日日带着吃的来探望你?”亦泠僵硬地点点头,很轻地“嗯”了声。“挺好挺好。”秦大娘欣慰地拍了拍亦泠的手,“虽然还未见过那个男子,想来是个靠得住的人。”“不像上回我家那个上京来的商人,咱们差点就让他给骗了。”说起此事,秦大娘还牙痒痒,“这些商人歪心思就是多,看着长了副好皮囊,实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他老婆能跑?还舍不得呢,舍不得就上这边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真当我们赤丘人没见识好骗啊?”说罢她又问:“那个男子今日还来探望你吗?可要我帮你相看相看?”亦泠刚想说不必,房门便被人推开了——盼了一整天的人,此刻亦泠却十分不想看见他的出现。她闭了闭眼,耳边已经响起了秦大娘的声音。“呀,谢公子怎么来了?”她堆起假意的笑,“赤丘这几日正乱着呢,你还没……”话未说完,她看向谢衡之手里拎着的食盒。随后,目光缓缓移向身后的亦泠,假笑彻底僵住。“难道他就是那个日日带着吃的来探望你的人?”亦泠深吸一口气,没急着回答秦大娘,而是看向谢衡之。“外头晒了衣服,你帮我收一下吧?”谢衡之的目光在亦泠身上扫了一圈儿,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即放下食盒,走了出去。再看向秦大娘时,亦泠还没来得及解释,秦大娘就一副“了然”的目光看着她。“阿泠,我懂你。”亦泠:“……?”“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肤浅,只看脸。”“不是……其实我……”“年纪大了才知道,男人的脸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大娘,我不是……”“你要冷静啊阿泠!”嘴里劝着亦泠冷静,但秦大娘十分不冷静,“你也知道的,他老婆还没休呢!难道你要给他做妾做外室?不值当啊!退一步来说,他都长这么好了,他老婆为何要跑?指不定私底下就是个寻花问柳骄奢淫逸的男人,说不定还动手打人,你看他那个子,你吃得了他几拳头啊?你可——”亦泠实在听不下去了,咬牙打断了秦大娘。“我就是他那个跑了的老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秦大娘嘴巴长得比鸡蛋大,半晌,才“啊”了一声。“可是……你夫君不是死了吗?”“我从来就没有说过!”亦泠说,“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哦,这样。”秦大娘转头看出去,门没关,谢衡之当真在小院里帮亦泠收衣服,“那你为何要跑来赤丘?”总不能真的说谢衡之寻花问柳还打人。还是话本看少了,亦泠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我们之间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很好,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还没“只是”出来,秦大娘又“啊”了一声。“我懂了。”又懂了?亦泠迷茫地眨了眨眼,就听秦大娘支支吾吾地说:“他、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泠:“……”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在亦泠尴尬到脸红的时候,秦大娘也老脸一红。这种事情,也不能怪人家男人是不?“那、那既然你们夫妻相聚了,我也就不打扰了。”于是秦大娘倏然站了起来,指指桌上的东西,“我给你带的补品,你好好补补身子。”说完扭头就走,经过谢衡之身边时,她低着头说:“你也补补。”“……”谢衡之抬起眼,看向坐在桌边的亦泠。亦泠被他看得很心虚,等秦大娘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低声道:“我什么都没说,她自己胡乱猜的。”谢衡之“嗯”了声,“随她去吧,我不在乎,能有个名分我就知足了。”“……”怎么又委屈上了。亦泠瞥他一眼,说:“那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谢衡之没动,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说呢?”他这两年瘦了些,眉眼越发深邃,传递的意味也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亦泠感觉自己懂了,便埋着头“哦”了一声。“那你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