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绥上电梯时松了手,漠然地退了几步,等她已经下去了一截才迈上去,中间已然隔了茫茫人海。他站在略高出她一截的位置,看她仰着脸四处寻他,视线和他对上才舒了口气,继续被人流裹挟着下了电梯。安子清终于放下手里的手机,只得站在原地等他,有点无奈。电梯终于到了头,他冲下来抱她。安子清愣了下,仿佛有一股温暖的水流,窜进心脉里。傅绥总能轻易触动她,譬如矮墙上的白影,手腕上的红绳,毫无保留地朝她笑,还有眼角的泪痣周围人来人往,她干咳一声,少见的局促:“丢不丢人。”傅绥眼圈红了:“嗯,以前丢了个人。”过分聪明事情就这么不干不脆的摆在既定的轨道上,可能是临近放假,傅绥也跟着忙了起来。他不声不响地靠近,安子清半推半就地妥协。傅绥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不打扰她,还是忍不住给她微信发消息。安子清大多时候未回,之后便觉得对方失落,说工作时间看不见手机,傅绥默默地把对话时间改成了早晚。倒是傅绒雪最近状态状况频出,先是兴致勃勃的要参加学校美工大赛,让安子清帮着改一下稿子,顺便还内涵了傅绥一顿。“我哥说新闻部的还要学美工,其实就是占用时间。”“真是不懂我,大学生活嘛,就该多姿多彩一些。”“我还是个元气少女,不像他那么没趣。”安子清听了当玩笑,什么都没说,紧接着傅绥约她吃饭的时候又说起这件事,兄妹俩面对她异常熟稔,完全管不住嘴。“她才不是要做正事,因为美工部有了个相好的,所以天天往那边跑。”傅绥有些不满,“我见过那个男生,人鬼人精的,不知道安着什么心。”傅绥蹙着眉,修长的手夹着筷子顿了一下,“我妹有一次半夜才回来,我怕她被对方试探了还不知道。”安子清的重点莫名其妙放在其他上边,“原来你还挺居家的。”闻言,傅绥脸上的郁气突然冲淡了很多,桃花眼尾翘起来,“是啊,我非常居家的。”他顺着杆子往上爬,“找男友怎么也得找我这样的,居家型。”安子清脑子里闪过六字箴言,又黏人,还得哄。平静的日子仿佛只过了一段时间,郭磊那天偷偷和她说:【你还记得心里互助组那个吃播网红吗?】安子清想了想,说记得。【他死了。】郭磊继续道:【紫春老师没和你说吗?】据郭磊说,这人的死亡先是是在网上激起了一阵讨论,然而,好像马上就被网络上更层出不穷的热点消息淹没了。再加上公关掩盖,大致是说压力过大,本身有严重的心脏病,突然猝死在家。要问责的话,公司赔了一笔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安子清向来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但是怕郭紫春太难受,头一次主动找她。郭紫春给她泡了茶,“人啊,有的时候不能太跟厄运缠斗,否则就是自己和自己较劲。”“那句话说的真对,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拉下去了。”安子清沉默半晌,“我是不是做错了?”郭紫春无法给出答案,“每个人都有既定的人生轨迹,有时候总要走上那条路的。”谁也不想凝视深渊,但是极度痛苦的时候,又有多少个人能避免沉沦?郭紫春又给她做了些简单的测试,讶异道:“最近状态看起来不错哦。”“是吗?”“当然,比之前要好很多了。”郭紫春有些好奇,“最近有和别人接触过吗?”安子清艰难点了点头,“有几个吧。”出于职业道德,郭紫春不便再追问,“你要是真的找到了情感发泄口也好。”她刚出了门,傅绥就约她吃饭,这次的地点令她很讶异,是帝都警院。似乎是不想让她回绝,傅绥马上发过来,“别怕,我在门口接你。”安子清下车的时候,见傅绥还是轻松地立在门口,穿着黑色作训服更是身材颀长,宽肩窄腰,很难不惹眼。道路旁边几棵光秃秃的杨树,枝叶散尽,枯木枯枝,只有几片没清扫干净的还在他脚底下盘旋,风也冷飕飕的。他拿着手机等在树下,时不时看表。听到动静抬头,见到她来了,原本紧张笔挺的站姿居然松垮了些,好像怕她不来般,此时见着人终于松了口气。还顾不上说什么,傅绥一路拉着她进了食堂,安子清没来得及甩开手,就有个也穿着军官服的人过来,“少见你来食堂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