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晚餐很丰盛,是四菜一汤,让安子清不得不佩服傅绥一个人的战斗力。除了炸带鱼和白灼虾是坞城那边的口味,他还做了番茄牛肉煲,一盘爽脆土豆丝,还有傅绒雪之前点名要的酒酿小圆子。傅绥表面上冷,给人盛汤的时候眉眼低垂,有少许的温柔。旁边坐着的小女生们疯狂给傅绒雪使眼色,安子清只得接过碗,一一递给她们。傅绒雪偏向油炸类食物,基本上筷子只夹带鱼,看到白灼虾嘴角稍稍瘪了下:“说好做油焖大虾的。”傅绥面不改色:“晚上油炸的吃多容易发胖。”傅绒雪不甘心地揉了揉自己肚子,也不情不愿地吃清淡的食物了。安子清一直夹着盘里的土豆丝,没意识到傅绥会突然靠过来,她手里的筷子抖了一下,碗里落进只白灼虾。旁边的人小声说:“快点吃。”虾是开过背的,只要去掉虾壳就可以,她不习惯作客的时候留下一堆狼藉,此时只能扒了虾壳,硬着头皮吃了。后来傅绥给她盛了些番茄牛肉,她偷偷抬起头,三个女生吃得很香,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她又看傅绥,傅绥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下,将刚扒好的白灼虾蘸了料汁,放在她碗里。吃完饭,傅绒雪穿上羽绒服,戴好围巾,一副要出去的打扮,“哥,我们几个去看电影了。”其他两个女生有点娇羞地说了再见,傅绥只是站在门口送她们,淡声嘱咐傅绒雪早点回来。安子清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傅绥给她泡的佛手茶,香浓锐,比起同种类的茶略带涩感。脚步声渐远,门关上了。她看到傅绥转身回来,径直走到她面前,由于俯视眉眼低垂,安子清仿佛看到他眼里炽热的火。他说:“亲吗?”已经试过了人们不知道的是,天之骄子并非总是天之骄子,某段时间也是个倒霉蛋。比如小时候衣食无忧,后来母亲自杀,父亲续弦,主动离开家的安子清,又比如因为和父亲冷战,被迫住校吃不上饭的傅绥。安子清从小体弱多病,得了脑炎以后更见不得人,也不想见人。她天天戴着围脖,除了班主任知道,班里其他学生也只是没有依据地各种八卦。她的二姨汤华是个胆小的女人,自己的姐姐从小绘画天赋异禀,早早进了大城市拼搏,到了后来小有名气的时候,一张画稿有几十万的报价,又找到了相互扶持的的男人。汤华只是小心地羡慕,偶尔战战兢兢地接受着姐姐施舍的好意。后来听闻姐姐自杀身亡,看到她形容枯槁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自信风发的人。旁人的流言蜚语不断,只说这女人可怜,帮着丈夫创了业,人家扭头就踹了她。毕竟离婚要分割家产,安庆威一边耗着她一边有了新欢,回家次数寥寥,反而和新欢倒更像是个完整的家庭。这不原配一走,立马心安理得地把新欢接回来,又是各种发布和前妻如何相敬如宾,又四处念叨原配的精神疾病,显得痛心疾首。人们半信半疑,然而有求于他,何况又不关自己的事,热闹散尽后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东西。失去亲人的忧惧笼罩着汤华,她普通又胆小,懂的也不多,不敢和姐夫要任何好处,做过的胆子最大的事就是把外甥女接了回来。谁知安子清身体又不做主。汤华是个对于钱危机感十足的人,攒的钱倒是够平平淡淡生活,一旦预算超出范围之外,经不起一丝波澜。有段时间她除了卖衣服,两份工作全挤在一起,几乎要从早上七点做到第二天凌晨。从郊区的便当加工厂骑车回来,经过高架桥,一时不小心直接摔了下去。她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大夫说着胫骨骨折,右心室肥大,慢性肺部疾病,糖尿病等字眼。只有安子清陪着她。年龄还很小的外甥女摸着她的手说没事,汤华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安子清面色淡然,却没有哭出来。她那个时候就情感淡漠,对这个从前都不认识的女人只是感激和愧疚。那时安子清的生活费被安庆威逐步缩减,不停向她施压,逼她认错回家。毕竟他也害怕流言蜚语,别人都在好奇,如果真的和前妻感情那么好,怎么女儿不在家住呢。学区房的租金价格也在水涨船高,安子清每天照顾汤华还有表妹,好不容易回到学校,还得抽空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女生。有天她把带头欺负她的女生关在了微机房,看了一下手表,年部和教务处几个人下午都在会议室开长会,微机室老师也不在,估计等到六点多人们才能发现那两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