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欢拿在手中把玩一番,很快便失了兴趣,伸手递给他道:“你吹一段让我听听。”他沉默片刻,没同意。荀欢叹了口气,慢悠悠地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吹埙,要么陪我睡觉,两个都选我也没意见,你选……”她顿了下,忽然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今日他肯定是要陪她的,不然她过来做什么?察觉到他要开口,荀欢连忙捂住他的嘴,扬声道:“你别说话,让我想想。”何长暄愣了一下,眸中笑意浮现,亮如星辰。荀欢眨眨眼,险些被他蛊惑,咬了咬舌尖,逼退心中酥麻的感觉,偏头看了看。他屋中的布置极为简单,几乎没有添置什么东西,瞧着甚是单调,荀欢也没瞧见什么好玩的,目光落在玉白上的茶盏上——这大概是这里最显眼的颜色了。荀欢眼睛一亮,回眸道:“喝酒还是吹埙,你选一个!”他滴酒不沾,自然会选吹埙,荀欢笃定。他低声问:“一定要选?”荀欢的手还放在他脸上,说话间热气吹拂在她的手上,手心微痒。她连忙把手放下,不自在地握住,呆呆地嗯了一声。屋中忽然亮了起来,又重归暗淡,紧接着雷声轰鸣,窗外落了雨。她被淅沥雨声吸引,偏过脸的瞬间,听见何长暄声音沉沉地开口。“我选喝酒。”章世外桃源你怎么这么好窗外雨势变大,水雾升腾。荀欢没听清,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她难以置信的问:“你要喝酒?”他滴酒不沾,怎么可能会喝酒?何长暄抚摸着手中的埙,望着被雨雾阻隔的树,也变得白茫茫一片。难道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荀欢咬唇道:“到底怎么回事?”何长暄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诱诱,这是我阿娘的遗物。”荀欢一怔,心头浮现出几分懊恼,许久咬唇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何长暄揉揉她的脑袋:“不怪你。”她是个跳脱的性子,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更何况她并不知道这是遗物,有什么关系。荀欢却还有些难受,她看着他手中的埙,手指微微动了下,还是没有勇气。何长暄见状,将埙交到她手中,好笑道:“不过是个死物而已。”荀欢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这是一个普通的陶制梨形埙,触感极好,还泛着微微的光泽感,被保养的极好。她抚摸片刻,叹息道:“你的阿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吧?”他顿了下才道:“不知。”荀欢惊讶地抬头。“我没有见过她。”他简短的解释,默了默又岔开话题,“雨太大了。”话音刚落,屋中亮如白昼,雷声再次轰鸣,窗外的雨声像是密集的鼓点,重重地敲响。荀欢抿了下唇,也没再提及,顺着他的话说道:“雨停了我再回去吧。”何长暄看她一眼。她过来的路上肯定有人看见,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本想送她回去,但雨实在太大,若是生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他很快便同意了,又道:“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找春时,让她帮忙遮掩。”荀欢嗯了一声,站起身帮他找蓑衣,一个转身的工夫,他却已经撑着一把伞走在了雨幕中。望着他渐渐模糊不清的背影,荀欢在心中一叹。幼时没了阿娘,又自幼长在齐国,阿耶也不知在哪里,她不敢问,他从未提及,所以很有可能他自幼便是孑然一身的,也不知是怎么长大的。她没敢深想,在屋子里随便转了转。方才她只是随意一看,如今细细打量一番,更觉房中陈设格外简单,不过是一床一桌一椅而已,墙上和桌上连花瓶和字画都没有,沉闷又无趣。像常鹤这个人一样。屋里没什么好看的,荀欢索性趴在窗边赏雨。他是贴身侍卫,住的屋子自然是不错的,甚至还算是单独的院落,极为清幽。再一打量,荀欢觉得这个位置倒是极为精妙,不远处便是桃树,错落有致,将小院围的严严实实,从桃树的缝隙中可以眺望远处的竹林,遥遥的望见望月亭的轮廓。像世外桃源一般。荀欢被自己的念头弄得发笑,这里这么单调,世外桃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她专心赏雨,推开窗,清新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荀欢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场大雨过后,柳絮便会彻底沉寂,她的脸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她伸出手,雨滴重重砸入手心,很快便接了满满一手心。她又将手背朝上,雨水混入雨滴中消失不见,她复又手心朝上,接了雨水又倒出来,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