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快九点的时候,公园里的人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连跳舞的年轻人也走了,苏棠便带着苏诚又回到了浴池。
她买了两张澡票,以及香皂毛巾等物,加上两人过夜的费用,一共花了三块两毛。
苏诚在一边看着,心疼得直吸气。
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下馆子,又是洗澡过夜的,都花了快十块了。
在苏诚的记忆里,自己长这么大,总共都没花过这么多钱。
苏棠没管他肉疼的表情,把毛巾香皂往他怀里一塞,就推他进了男浴池。
苏诚鼓起勇气说了句“太贵了,我不用洗……”,话没说完就被苏棠怼回去了。
“没看见外面的标语吗?讲卫生光荣,不讲卫生可耻!难道你要这么臭烘烘地去省城见姥姥?”
提到姥姥家,苏诚顿时偃旗息鼓,乖乖进去了。
苏棠也进了女浴池,这时候的浴池是个大开间,墙上是铁灰色的热水管,虽然毫无隐私可言,但是好处是温暖宽敞,不用担心洗澡着凉。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浴池里几乎没什么人,苏棠独占一个水龙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搓得干干净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苏棠穿好衣服,去了外间。
这里白天是浴池里修脚和按摩的地方,沿着墙壁放着一溜按摩床和躺椅,晚间工作人员休息了,这些床位就空了出来,可以供人休息。
县城旅馆不好找,来浴池里过夜的人不少,一到十点,就有人进来了。
苏棠和苏诚来得早,先占了角落的位置,苏棠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让苏诚睡在外头,自己睡在里面。
来的人形形色色,还有人抽烟和聊天的,苏棠和苏诚折腾了两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洗过澡以后浑身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不到六点,浴池的人就把他们叫醒,让他们出去了。
苏棠洗了把脸,带着苏诚去了火车站。
苏棠到车站买了去省城的车票,开车时间是十点四十,看看车站钟楼上面的大钟,这会儿才六点半。
因为怕误了火车,姐弟俩早饭还没吃,这会儿买过票,苏棠就想找点儿吃的。
清晨的站前街十分热闹,有很多摆摊卖早点的,苏棠看了一圈,觉得要么不好吃,要么不干净,最后在一个馄饨摊前站住了脚。
在一众满是油烟尘土的小摊位里,这个馄饨摊格外显眼。
这是一辆木制的小推车,刷着雪白的油漆,白漆柜子上是红彤彤的四个大字,鲜肉馄饨。
而且这推车跟其他摊位的不一样,上面还扣着擦得锃亮的玻璃外罩,可以隔绝路上的尘土。
不止如此,做馄饨的夫妻俩也都罩着白大褂,看起来干净利索。
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的卫生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按理说这么醒目又干净的摊位,生意应该很好才是,可是苏棠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摊位旁边支着的几个桌子,完全没有人坐,甚至有感兴趣的路人走过来,一探头就赶紧走了。
原因很简单,这馄饨摊的汤锅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来的味道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而且那几张桌子上,无一例外都是之前食客剩下的,没吃几口的馄饨碗。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忘记艰苦朴素的传统,很少有浪费粮食的现象,能让一众食客剩下这么多的馄饨,肯定非常难吃。
支着馄饨摊位的是夫妻俩,这会儿看着周围摊位都有食客,自己摊前却空无一人,忍不住互相小声埋怨。
“都怪你,你不是说卖馄饨肯定行吗?你看看哪有人买!”
“怎么能怪我,是你做的馄饨太难吃了!”
“你说啥?有本事你来做啊!”
夫妻俩眼看就要对骂起来,忽然听到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
一听说有人要买馄饨,两人连忙止住话头,女的立刻动手包馄饨,男的则捅了几下炉子,让汤锅烧得更旺一些。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苏棠面前,苏棠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
一口下去,苏棠就放下了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