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言听着这话,原本悬了一晚上心,这时候才慢慢地回到了原位。他上前来把三个匣子都收捡起来,然后站到一旁。裴彦站起来,把手中的那封信放在了一旁。他有些想见云岚。这个念头就仿佛是火苗,过往种种便似野草,大火突然烧起来蔓延无边,直把他心中的理智完全烧光。他便往殿外走,夜色中,他便朝着昭华殿去。昭华殿中,云岚花了许久时间才朦胧睡去,尚未睡得安稳,忽然听到了有凌乱脚步声传来。她微微一惊,正要翻身点灯去探看,便只觉得黑暗中一个人影撩开了床帐,带着夜风的冷冽寒意,抚上了她的脸颊。不等她多反应,一个熟悉却又冰冷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是裴彦。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只能看得到裴彦的轮廓,他似乎与从前不同。他似乎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猛烈。天快亮的时候,她精疲力尽地在他怀里睡去。裴彦却并没有什么睡意,他看着怀里的云岚,心里有荒谬的念头。他可以不去计较从前,他原本也不应当去计较什么从前。现在她和他在一起,将来也会在一起。他可以给予她她想要的一切。“岚岚,我们要个孩子吧?”鬼使神差一般,他在云岚耳边这样低声问道。熟睡了的云岚应当完全没有听到。裴彦笑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与云岚交握起来,他们不会分离。“你不反对,那就是答应了。”裴彦在她发鬓旁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清晨的风是微凉的。秋已经悄无声息地把整个京城都浸透。云岚醒来时候还在裴彦怀中,外面天光已然大亮。昨夜之事凌乱又纷杂地在脑海中重现,她习惯性地往面前人怀里缩了缩——大约身体上的亲近已然成了本能,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应当与裴彦分开的时候,却被眼前人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后腰。僵硬了一息,她几乎破罐子破摔一般闭眼睛不说话。身后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在这样微凉的清晨,叫她有些留恋。“早膳想吃什么?”头顶上,裴彦问。云岚假作睡着没有听到,没有回答。裴彦于是低下头来吻住了她的唇。窗外晨光透过纱帐落在床榻之上,撒上一层暧昧朦胧的金色柔光。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三年来他们之间的亲密便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最习惯的事情。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完全全大亮了。云岚累得很了,整个人都扎在裴彦怀里,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求饶。“我们不提过去了。”裴彦亲了亲她的眼角,“好不好?我和你都不去提过去,好不好?”云岚脑子里还剩最后一丝清明,但却被他亲得无法思考。“我什么都能给你。”裴彦说。欢愉灭顶之时,心防似乎也弱一些。可云岚看着裴彦的眼睛,他眼中有她不会看错的爱情,她不敢回应。许多事情都变得快,尤其感情。她知道当一切真相揭晓,她和裴彦之间的所有都会坍塌成灰。现在给出的每一句承诺在将来都会变成刀,狠狠地扎在他们自己身上。宝言把几番想冲进殿中的灰奴抱在怀里,一边挠着大胖猫的下巴,一边指挥了宫人赶紧去给两只猫拌猫饭。大约是听懂了人话,原本跟着灰奴一起的白娘子便跟着宫人走开了,但灰奴却还一个劲儿想往殿中去。“你一只猫进去做什么!”宝言在灰奴头上揉了两下,然后交给旁边的五吕,“抱着这祖宗去吃饭,别让它过来了。”五吕接过了大猫,小声苦笑道:“这不是奴婢能管得了的啊!”“快去快去。”宝言摆了摆手,“反正吃饱了就不会过来找事了。”五吕兜住灰奴的屁股,便往配殿走。宝言支起耳朵听了听殿中的动静,见里面喁喁细语未断,还夹杂着或者压抑或者尖锐的喘息,他便把门口的宫人又赶远了一些,自己也退了几步。这么一晚上过来,他自己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底,都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了,竟然就这么过去也是他没想到的。他想着,这大概也算是难过的美人关,就算裴彦是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云岚身上也是绕不过去的。这会儿他再去想之前卫融说过的话语便不怎么想去相信了,裴彦是皇帝,心思比任何人都多,他能容得下云岚身上这两件大事,便可见云岚的确就是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毫无关系。但这世上从来都不少那些想要惹是生非的人,便如那日的谢笙所说的事情,要是有人硬就是想把那些事情都往云岚身上扯,也难讲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