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意,沐青几乎要将头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地吃着,殷素兰只不过去洗手间擦把脸的功夫,一碗蛋羹已经见了底。
“慢点吃。”看闺女似乎难得地胃口不错,殷素兰喜笑颜开,刚想要说再给她做点什么吃的,旋即想到闺女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一下子吃太多也不好,又打消了念头。
沐青将一碗蛋羹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抹了抹嘴,殷素兰坐在一旁看着女儿的动作,总觉得这孩子身上似乎是有了什么变化。
举手投足间莫名多了丝说不出的贵气。
暗暗摇了摇头,殷素兰心底失笑,她在想些什么,莫不是最近看电视剧走火入魔了。
沐青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她吃完后就拿起碗准备去刷,被殷素兰一把抢了过去,沐青只能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殷素兰手脚麻利地刷着碗,沐青在她身后道:“妈,明天带我去趟医院吧。”
殷素兰心里一惊,转头问:“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我感觉现在挺好的,就想去问问医生我能不能停药。”
听她这么说殷素兰才放了心,安抚道:“第一个疗程的药还有六天呢,等你都挂完了再去复查就行。”
“妈你就带我去一趟吧,多检查一次也没什么要紧。”沐青坚持。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那检查是要抽血化验的,上次你胳膊都肿了,忘了?”殷素兰心疼地数落,说完又是鼻子一酸,闺女从小就身体不好,血管也比常人要细,特别不好下针。
每次护士上门来给青青扎针的时候她都不忍心看。
沐青没办法多说什么,她知道她再次化验就会得出上次是误诊的结论,可这话不能直接跟殷素兰说,她只能咬着唇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坚持要去医院。
殷素兰这段时间本就心疼她小小年纪遭了罪,对她很是放纵,再加上殷素兰也想知道挂了那么久吊瓶,闺女的病情有没有好转,于是很快就败下阵来,答应第二天带她去检查。
目的达成,殷素兰接下来还有活计要忙,沐青离开厨房回屋,视线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时脚步顿了顿。
那是她奶奶陈秋菊的房间。
记忆里这扇门除了奶奶吃饭和上厕所之外,几乎从来不打开,奶奶永远都是躺在她那张单人小床上闭眼假寐,枕头边放着一台半导体,全天不间断地播放着不知所云的电台节目。
沐青每次敲门喊她出来吃饭,开门的瞬间都会闻到一股独属于老年人身上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沐青眼眸闪了闪,没再停留,径直进了自己卧室。
她的房间陈设很简单,双人床,书桌,衣柜,没了。
殷素兰是那种最朴实的乡下妇人,从不在没用的地方多花一分钱,喜欢家里整洁干净,沐青和姐姐沐晓都不被允许在房间里张贴任何花里胡哨的明星海报,她也没有小女孩最喜欢的布偶娃娃。
沐青才十五岁,自然也没有化妆台这种东西,她洗脸用的是普通香皂,没有任何护肤品。
听上去有些糙,可事实上她这一代的孩子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沐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她父母也没有“富养女儿”这种思想。
沐青还好些,生下来后沐家就搬到了市里,虽不被溺爱却也没吃苦,姐姐沐晓比她大十岁,出生时国家高考都还没恢复,童年就是在乡下玩泥巴长大的。
书桌上堆了高高的一摞书本和习题册,码放得整整齐齐,沐青抚摸着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数学书,眸中流露出怀念和感伤。
沐青从小成绩不错,却不是个勤奋的孩子,只不过仗着头脑灵活,小学的知识又浅显易懂,所以入学后成绩一直拔尖,就没考过第二名。
正因为如此,父母觉得她将来会有大出息,对她抱有不小的期望,可沐青自从中考失利之后,到了高中便觉得自己是花钱进来的,低人一等,开始自暴自弃,后来又沉迷湾省言情小说和青春疼痛文学,因为高中住校很少回家,且高中的老师们也不会像初中之前那样关注到每一个学生,她更是肆无忌惮,将学业丢到了爪哇国。
失败的人生自此拉开序幕,她最后从三流大学毕业,工作不顺,远离故土,身边更是连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都不见踪影。浑浑噩噩蹉跎到三十五岁那年,被一辆飞驰的轿车撞死。
死后她却并没有彻底消失,而是灵魂绑定了一个天降系统,开启做任务攒功德的快穿之旅。
上万年的时空穿梭,沐青体验过各式各样的人生,扮演过形形色色的身份,她兢兢业业完成着系统发布的任务,成为时空局最优秀的执行者,完美融入每一个角色,但她心底最惦念的,还是原生世界的家人。
别人的人生被她演绎得再完美,她也终究觉得那不属于自己,曾经那充满了遗憾的短暂一生成了她心底的执念。因此在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功德圆满之后,沐青唯一的愿望就是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再活一次。
于是她真的被送回来了,回到了才十五岁的年纪,还带着她万年来快穿无数个世界的宝贵记忆!
想到了什么,沐青坐在书桌前手指掐诀,半晌后泄气地垮下肩膀。
是她贪心了。建国后动物都不允许成精,她竟然还想着在这个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修炼。
实在是自己这具身体现在太过虚弱,让她很不适应,才想着引动灵力调养自身。不过空气中的灵气虽然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波动,沐青怀着试探的心思闭上眼睛,片刻后脑海中出现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里面堆满了无数的货架,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物品,从衣食住行到吃穿用度无一不全。
沐青按了按自己胸口,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这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她穿梭各个世界的时候搜刮进来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