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轻咳一声,对自己方才的失态简直是惊诧难明,他转过头去,对着一旁的颜氏和瑗夫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颜氏惊得瑟瑟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瑗夫人定了定神,竭力回忆方才的情形,竟是越发惊疑不定—— “方才……那暗器薄刃,好象是从三王妃的侍女中间射出来的。” 颜氏顿时勃然色变,勉强抖着嘴唇反驳道:“简直一派胡言……” 燮王朱炎最烦听女子斗口,随即一挥手,让两人都住口,一双锐目朝着花团锦簇的侍女中间扫去。 “你……过来。” 他指点着人群中极为普通的一名少女,沉声道。 颜氏有点焦急,颤声道:“她……她在我身边使唤了好几年,不可能是……” 她随即醒悟过来,这个时候,却是不能替任何人打包票,以免把自己也卷了进去,于是噤声不语。 那锦衣宫人正是年少,颤抖成了筛糠一般,走了几步,竟一头栽到了地上。 叶秋疾步上前一探,低声道:“她已经死了。” 两道黑血从那妙龄少女的唇边流下,映入所有人眼中,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杀念 燮王朱炎扫了一眼倒毙在地的侍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冷笑道:“倒真是忠心!” 颜氏半惊半气,双手都在颤抖,听他这一说,越发惶乱不知如何辩解,燮王看了她一眼,徐徐道:“清者自清,你再多说也无益,还是等勘捕司来人验过再说。” 他回头,看着叶秋正在以金针为那昏迷倒卧的素衣女子救治,正想上前看个究竟,此时身后马蹄轻疾,却是那两位使者阴魂不散,也赶了过来看热闹。 朱炎眉心不易察觉的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了,“凭空出了个刺客,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哪里……王上豪勇锐气不减当年,便是有什么宵小,也难逃您的法眼。” 欧阳瞻微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一旁的徐陵深吸一口气,仿佛对这满地的血腥味颇为兴奋。 朱炎看着这两人,不知怎的,心下涌起一阵厌烦,几乎都失了答话的意思,他凝望着叶秋指挥着侍卫,小心翼翼的将那柔弱身躯抬起—— “小心!不要随意把人翻转过来,就让她面朝下!当心伤口裂开!” 叶秋低声提醒道,那般郑重严肃的表情,倒是让朱炎对他颇生好感——先前听说这位新进太医甚讨年轻女眷的喜欢,原以为他是嘴滑骨轻之辈,如今却是大为改观。 众人的臂弯中,一缕黑发垂落而下,宛如山涧月色下的幽然光华,朱炎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升起极为微妙的感觉,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 疏真幽幽转醒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室中点了灯烛,照得纱帐顶蓬的鸾凤越发明灿,仿佛展翅欲飞一般。 她咳了一声,随即抬眼,却看入一双深邃焦灼的黑眸里。 “你终于醒了!” 朱闻满面冷肃,浑身仿佛被冰雪笼罩,却在看到她醒来后,蓦然转为惊喜,他一时忘情,急忙上前将她一把揽住,仿佛怕她下一刻便要消散无踪。 他深呼一口气,第一句话,居然带了命令的意味—— “以后少跟那些女人掺和。” 话一出口,他觉得太过斩钉截铁,不由被自己吓了一跳,眉间闪过一道懊恼和关切,放缓了声音,声音已带上了几分惊魂未定,“对不住……这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她们居然敢当众施展这些鬼魅伎俩!” 他凑到近处,疏真看到他眼下有些青黑,带出很深的疲倦,心下一凛,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 朱闻皱起剑眉,想起初闻噩耗的那一瞬,禁不住双手仍欲颤抖,“叶太医说你失血过多,若是再不醒来……” 他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整张面容都浸润在昏暗阴影中,只有那声音灼热狂扬—— “若你真有个万一……” 冷笑声响起,仿佛暗夜中的鬼魅修罗,“我要所有人以命相赔!” 疏真咳了一声,静静问道:“你确定是谁下的手?” “人是三王府的,又是颜氏带来的,但惟其如此,才没有人会相信是她主使……” 朱闻的声音越是狂怒,越是冷凝成冰,“若真是她,那便是王后的主意。” 他又是冷笑,“另外一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甚至嫌疑更重……” 他想起不久前那双媚意点点的美眸,那半掩宫扇下的神秘笑容,以及志在必得的暧昧低语,不禁哼了一声,“萧淑容……父王的宠爱,也并非安逸无忧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