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而那个始作俑者的冰凉的发丝一缕缕地落在沉惜的脸上,轻扫着,激起微微的痒意。“嗳!你别乱动!”那是个有些熟悉的少女声线,沉惜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这声音该是更加低沉、沙哑一些的。柔和的灵力瞬间控制住了沉惜的手脚。沉惜这才发现……她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包扎处理过了。“我来给你敷药啦。”那少女道,“不要乱动……不乱动我就放开你。”“可能会有一点点疼哦,来——”少女将另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沉惜耳边。她的双耳微微泛着粉色,周边皮肤倒还是完好无损的。贴着沉惜耳边的是一块贝壳。潮汐与海水的声音从那贝壳中诗一般地流出,似乎连海水咸湿的味道也一并带了过来。沉惜却想着自己昏迷前听见的一声叹息。是认识她的人吗?沉惜想着的人脉,却怎么也找不出这样的一个少女来。她动了动唇。可她要问些什么呢?“……谢谢你。”沉惜最终只是这样说道。御景手中运起灵力,将被裹得不成人形的沉惜拆开——将她身上的绷带拆开。她的动作很轻,但不可避免地还是拉扯到了伤口。她将灵力和手中的淡绿色药膏混合在一起,便往沉惜的伤口上抹。因为皮肤大多被剥开的缘故,沉惜的肌肤上几乎全部被一层淡黄透明的桃胶包裹着。那桃胶遇着药膏便与之融合,更有利于伤口愈合。沉惜是桃花所化。可她是仙人,按常理来说是不会这样频繁地显露出本体特征的。之前在重华境中御景便觉得这事来得蹊跷。她的赤月壤与神水虽然所含灵力丰富,却不至于让一名成仙许久的仙子礼仪尽失,连原型都暴露出来。可在魔界遇到沉惜之时,御景便有些明白了。这仙子周身气息紊乱。她显然是被人掏空了灵力,却还有些残余的灵力不住地逸散着。这些灵力有的暴烈、有的温和,却显然不属于一个实力低微的桃仙。沉惜一直在炼化别人的灵力。至于为什么没有成功,那大概是她炼化的法子出了问题。长期的炼化不同灵力使她身体里的灵力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平衡。当时两样天才地宝的巨量灵力冲击,就正好打破了沉惜体内的平衡,致使她灵力暴动。如今也是因着如此,她调动灵力自我修复的速度才会如此缓慢,反而像普通的桃树一般,从伤口里流出桃胶来。“……”御景知道这仙子很爱面子,索性稍稍将声音放细了些,装成陌生人,“你不觉得痛么?”等她好起来再告诉她,嘿嘿。沉惜虚弱地笑了笑:“您不必管我,我是忍得住的。”她的眼被缠着,只露出精致小巧的鼻和苍白的唇。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御景想不出话来安慰她,默默地将药上了。她将换下的绷带收好,准备出去。沉惜问:“您……要去哪里?”她平躺在榻上,黑色的发在枕上铺开。莫名地让人觉得娇小可怜。御景没想太多:“我是赤渊城主的护卫,自然是要去当值的。我看你是天界的人,千万不要出去走动,叫人抓住了我也救不了你。”沉惜连忙点头。“嗳,你动作小一点。”沉惜又缩了脖子,不敢乱动了。她却感知到那个人又走近了,停在榻前。那个少女的手隔着那层薄纱轻抚着她的眼。“不要害怕呀,我会保护好你的。”御景没有想别的,只是按自己所想的安慰着这个不知为何沦落至此的仙子,“你的眼睛受灵力冲击出了些问题,不过只要好好涂药,很快就会好啦。”“嗯。”御景发现沉惜的脸颊突然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她想了想,说道:“嗯,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脸粉扑扑的。”沉惜:……她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御景推门出去了。沉惜微微勾着的嘴角立刻沉了下来。贝壳里海浪汹涌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它让沉惜躺着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无聊。那些存蓄在贝壳里的声音仿佛带来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鲜活的、快乐的……充满着爱与希望的另一个世界。贝壳的主人应该和它一样鲜活吧。也即是说,那不知名的少女和沉惜是两个人。魔尊当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沉惜的自以为是而已。说实话……虽然意外,但当魔尊真的那么做时,沉惜却突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