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止面无表情缩在石阶上,一边脑袋顶上冒烟,一边暗骂自己色令智昏:看人家好看便差点没流哈喇子下来,无耻!无耻之尤!你这穿越来的乡巴佬,真是什么人都敢惦记,那可是皇亲国戚,当今天子的亲亲侄儿,人家一个不高兴便能把你皮扒了,你还馋人家色相,胆大包天!实属活腻味了!王仲辅从太学下课了,过来找罗月止玩,见他目光涣散,孤零零发着呆,以为这可人怜的罗家二郎又遭人欺负了,赶紧推推他,口中问道:“月止,怎的又走魂了?可是又有谁给你气受?”罗月止深思动荡,看着清秀的好友蹲在自己身边,满脸写着关切,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攀着他的肩膀,扑上去便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王仲辅大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罗月止半压着,差点起不来身。王仲辅赶紧去扯他胳膊,满面通红。尴尬之事不仅如此。谁料想这一幕,被四处闲晃悠的何钉看了个正着。好友之心罗月止盯着王仲辅,口中喃喃自语:“我仲辅哥哥也是一表人才啊,怎得就没感觉呢……没感觉呢……”“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月止!是又魇着了?”王仲辅顾不得羞燥,连拖带抱把人扶起来,叫他乖乖坐回石阶上,担忧地蹲在他面前观察他神色,“你可还知道自己是谁?要不要我去叫郎中?”何钉凑热闹似的围过来,没心没肺地笑话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断袖分桃,连人都不避了吗?两位还真是风流啊。”“你何不再嚷嚷大声些,叫你好弟弟脸面丢尽了。”王仲辅冷声相讥,“还不快去给月止倒水来,你在这里看热闹,哪里有为人兄长的样子,如何对得起月止倾心待你的赤诚?”何钉无语,喃喃一句“傲娇书生,嘴巴可真是厉害”,竟真的乖乖去找茶水了。罗月止只不过是被赵宗楠刺激着了,哪里是真的犯癔症,他回过神来,赶紧安抚王仲辅说自己无事,还持袖举臂,尴尬地帮王仲辅擦了擦脸蛋子上被他偷袭过的地方,叠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可是占了仲辅好大的便宜。”王仲辅满脸通红,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晌,只道:“你……你无事就好。”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有书坊长工找过来,说东家叫少东家去堂屋有事情商量,将罗月止叫走了。王仲辅没动,站在石阶下面独自发呆。何钉提了壶茶水过来,看他那好弟弟都没人影了,便笑道:“牧人赶来,小羊羔却跑不见了,这找谁说理去……茶水可惜了,傲娇书生,要不你喝两口?”王仲辅为人真诚率直,唯独同何钉爱答不理的,罗月止说他傲娇一点都不错。他拧着眉毛生气:“谁允你这样叫我?”何钉却想到别的地方去。联系刚才撞见那沾点风月刺激的场景,何钉凑近低声问他:“我说书生,你莫不是真对我那好弟弟有些心思,才处处看不上我,觉得他同我亲近了,冷落你,在这儿偷摸咂醋呢?”王仲辅脸“腾”地一下红起来,不是被戳中心事,而是觉得恼怒:“我与月止的情谊光风霁月,怎叫人故做狎玩之语!你再胡说休怪我……”何钉无辜,揉揉自己结实得像铁一样的手臂:“休怪你怎样?你要和我打架?”王仲辅君子作风,从不和人发生拳脚冲突,低声嘟囔句“不与莽夫辩高低”便偃旗息鼓。但他心中忧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忍不住放下片刻身段,和何钉说起来:“虽说我无甚想法,可月止他……”何钉问:“我正好想问你,你们方才到底闹什么呢,月止怎么突然举止亲近,给我看害羞了都。”王仲辅看何钉面色如常,得跟城墙一样的脸皮,心想就算下辈子,何钉估计也和害羞二字挨不上边,却懒得费口舌反驳他,接着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之前看月止神情恍惚,上前查看,又听他自语说什么:对仲辅怎得就没感觉,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遇到‘有感觉’的人了,方才还拿我做验证呢!而且照此架势,八成……八成是个男子……”王仲辅满脸难堪。“我与月止相识不过两年,却自认为知他甚深。他之前疯疯癫癫的便罢了,这两年神智清明过后,竟也丝毫不近女色。往常与我们去歌坊听曲,他身处莺莺燕燕当中,从来泰然自若,甚至于视若罔闻。我原当他效仿展获,坐怀不乱,是君子行径,今日方惊觉……他怕是根本就志不在此。”何钉听完了,面不改色:“哦……然后呢?”“什么然后,还要什么然后。月止他怕是有断袖之癖,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