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庆带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中的一瓶,小六认得,这还真是周濛的痒痒粉,是她小时候做来当乐子玩的,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但是他受过这玩意的罪,化成灰都认得,忙答,“没,没去哪。”
“没去哪是去哪?说!”周濛凶他。
“去……就是去李十八那里打包药材了啊。”李十八就是她紫丹生意的代理,也是他这回从小庆手中进货的中转商。
周濛伸手去拔痒痒粉的瓶塞,小六忙往墙根里缩,“真的真的,不信你去问李十八啊。”
真应该是真的,但是肯定不是全部,她又问,“最近有我哥的信没有?”
小六明显一愣,否定得很干脆,“没有。”
他们是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的交情,周濛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小六简直要哭了。
周濛叹口气,善心大发,突然就温柔起来,“是我哥不让你说?”
小六猛点头。
可是,点完头就绝望地咽了口唾沫,双眼一闭知道自己闯祸了。
刚刚还说没有收到过周劭的信,现在又说周劭有事不让他讲,前后一矛盾,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周濛很满意,但是她同时还很生气,周劭果然食言了,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望了望隔壁那间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么着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将功折罪,替我给周劭带个口信,怎么样?”
说着,她一撩身上防尘的罩衫,大剌剌往石案上一坐,声音冷冰冰的,顾忌到街坊邻居听到什么起疑心,只好把话说得比较模糊,还格外提高了音量。
“这人呢,是他引回来的,一声招呼也没跟我打,当妹妹的我主动揽活帮他忙,做到这个地步,仁至义尽了。你去告诉他,他欠我一个解释,要是不尽快把这事的原委给我写清楚、讲明白,这人我可就不救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让他求我师父去吧。”
小六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周劭的那间屋子,他当然知道现在里面住的人是谁,他今天就是来看他的,奉的还是周劭的命令。
据他所知,周濛这段时间都在勤勤恳恳照顾他,怎么突然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完全没有征兆啊……
而且,她让自己带的都是些什么鬼话啊?气话嘛,谁都会说,但她一向都挺拎得清,什么时候拿大事威胁过周劭?
他很是困惑,挠挠后脑勺,一时竟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一门之隔,石斌手中正悬着一管笔,喃喃地就想起了这句汉话成语,还回头看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的元致。
他的笔已经停了一会儿了,原先在写字,笔下的纸张上是写了半页的鲜卑文。
这段时间,元致听力丧失,他就趁着他每日清醒的时候,把从龙城出逃开始到当下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写下来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