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一怒之下扬言要杀玄狐一族,但后来我就后悔了,特意让夕蘅跑了一趟律天殿去撤消神令,但等到除祟日才知晓除祟簿上玄狐一族的名字根本没有消去。“天宫势力错综复杂,我要避开所有神的耳目查清到底是谁在幕后捣鬼,不得已用了魔神这个身份来调查。”“我不会逼你为我做任何事,你用眼睛来分辨是非黑白,自己选择帮不帮我。如果你觉得这符合你的道,那你就出手相助。”步恬向黎序伸出手。“上次你就是这么骗了我。”黎序望向步恬,眸子里无悲无喜。步恬失落地收回手。一道流光划过。魔剑悬浮在步恬身前,等待他的主人去拿起他。她的识海中传来黎序的声音:“这一次,你若还骗我,就骗我一辈子。不然,我会杀你祭剑。”步恬握住长剑,眼眸中有风暴正在酝酿:“黎序,接下来陪我演一出好戏吧。”黎序正不解,夕蘅着急忙慌地冲了进了雷狱。她气都没喘匀,就疾道:“尊上,大事不好了!魔神只身一人杀上天宫,如今正在登仙门闹事!”心里比谁都明白的步恬问:“她杀上来做什么?”夕蘅的手指向黎序,道:“她让我们天宫把她的剑还给她!”她心道:听说魔神在魔宫独宠黎序一人,也怪不得现在要杀上来抢人了。唉,真是冤孽的四角恋。八个修罗场那个替身委实惨了些……步恬从大殿离去后,神君们散了场。莫倾澜跟着他们一齐退去,回到了望天殿。他枯坐在寝宫内,托起顺命剑,目光落在月亮剑穗上,久久凝视。他的月亮正忙着照亮另一个人,没功夫管跌入黑暗的自己。莫倾澜感觉到了困意。他想放任自己睡去,最好是永远沉浸在梦里,不要再忆起月亮离他而去的苦闷。莫倾澜真的开始做梦。但他的意识很清醒。他置身于一座巍峨的宫殿之中,周遭面容模糊的侍从对他毕恭毕敬。梦中的他沐浴晨辉,走过抄手游廊,从前殿步入后殿。他看见垂幔之中坐着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他自然而然上前为她梳妆。莫倾澜不可置信,他竟然梦到自己与别的女人这般亲近。他唾弃自己,厌恶自己,想从这个梦里醒来。可他不但醒不过来,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在女人云鬓间穿梭,动作娴熟地为她挽了一个飞天髻。他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红宝石掐金丝凤尾长簪。女人配合地转过身,让莫倾澜看清了面容。那是一张凌厉又张扬的脸,眉心的流火神印只消看一眼,便觉得心头炽热难耐。此时,她狭长的凤目里满是不悦:“换一根发簪,我讨厌凤凰。”莫倾澜认得这个倨傲的声音。是魔神。“好。”他的声音又轻又柔,生怕击碎了眼前的美好。他走近梳妆台,弯下腰仔细地在钗环之中寻找合适的发饰。莫倾澜好像明白自己在梦中是谁了。他艰难地操控着身体望向镜中的自己,来验证他的想法。果然。镜中的他银发散落在雪色的柔软长袍上,一张玄铁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为什么他会梦到自己变成了黎序?莫倾澜再看宫殿的陈设风格,的确与他见到过的魔宫相似。那群侍从虽然身形模糊,但仔细看来,也的确能看到他们身上统一的着装十分像魔域的风格。莫倾澜又想起前面几个梦。有个梦里他变得又小又轻,被师父扔在水中清洗。他先前还觉得奇怪,自己为何在水中不能游动。如今方才知晓,他在梦中不是一条鲛人,而是变成了一把剑,当然只能沉在水底,不能动弹。梦中的黎序挑了一根流火纹金步摇,走到魔神跟前,小心翼翼地插入对方的云鬓,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两人太过亲密了。莫倾澜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想起以前几个梦里黎序与步恬的纠葛,蓬勃的怒意在心里横冲直撞。是,黎序是他从魔域带上天宫的。黎序与步恬之前有旧情,他可以为了帮助步恬斩断魔神最大的助力而不在意。况且,他也没什么资格在意。本来他想着,如果黎序愿意归降,那自然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归降,那他与魔神之间也生了嫌隙,三界无人敢用一把叛了两次主的剑,黎序空有弑神之能也无处施展。现在,他后悔了。黎序对魔神的这份珍重,怕是不轻。莫倾澜可以笃定:黎序不会抛弃魔神,就如他绝不会背弃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