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一开始没有由旁人梳妆的习惯,是他日日晨起时等在殿外提议为他梳妆。后来,魔神自然而然习惯了他为她梳妆。“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魔神阖着眸子,脸上敷着一块热毛巾,感受到黎序靠近便问道。她在等他。黎序心中熨帖。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包着石头的帕子。“有血腥味。”魔神扯掉毛巾,视线落到他受伤的手臂上,“你的手怎么了?”“不打紧。”黎序忙把受伤的手臂藏到身后。他解开帕子上的死结,把魂晶奉到魔神眼前,“主上先看看这个。”“你知道本尊想要魂晶?”魔神略感意外。“只要用心,自然能知晓主上想要什么。”黎序想从魔神脸上看到高兴的神情,却见对方只淡淡瞥了一眼魂晶,就收回了目光。既然主上对它不感兴趣,那这块魂晶就只是个废料。黎序随手把魂晶放在一旁,执起玉梳,手被按住。“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受伤了就好好歇着。”魔神一只手放在玉梳上,另一只手触碰到他的伤处。她身后披散的头发落到他的盔甲上,好似无数根羽毛在他的心头起舞。二人的姿势分外亲密,魔神再往前半步,便能撞在他的怀里。“这是谁弄的?”魔神解开绷带,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带着愠怒问道。黎序抽出手,后退了一步,牵强地笑了笑:“是我自己弄的。”“你若是个手脚笨拙到能弄伤自己的蠢人,那就趁早滚蛋,本尊不要这样的属下。”魔神转过身,赤着足踏在地毯上,命侍从送药膏来。黎序一听忙急道:“真是我自己弄的。我中了鲛人族的霜毒术,只能剜去毒血避免霜毒扩散。”魔神接过侍从送过来的药膏,眯起眼睛,按着黎序坐下,问道:“你说,伤你的是个鲛人?”她与本体有着相同的记忆与感知,知道这普天之下会霜毒术的只有弦欢和莫倾澜。弦欢如今重伤在身,有动机又有实力出现在魔域的,就只剩下一人。“这人您也认识。”黎序“善解人意”地道:“您千万不要怪他,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这才不小心被他的霜毒术打到的。”魔神拧开盖子,指尖沾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伤处,“你们交手了?为了魂晶?”“嗯。”黎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处。他感受着手臂上的凉意,克制住自己的身子不让它战栗。“主上放心,我知晓他是主上重要之人,下手有分寸。”黎序说完,倒抽了口凉气。魔神关切地问:“怎么了?”“疼。”黎序看着消肿的伤口,唇边扬起苍白破碎的笑。在一旁侍奉的宫人听见了,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不应该啊,这是我照着方子自己调的药,抹了它你的患处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才对。难道是我这药配得不对?”魔神沾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涂开。黎序一听这是魔神亲自调配的药,改口道:“我不疼了。许是方才药效还没化用。”魔神这才放下药膏,用干净的纱布为他包扎伤口。黎序看着魔神专注的侧颜,忍不住开口问:“主上,若是我寻到了先前本该认主的人,您会把我转赠给他吗?”“你能认一个新主人?”“自然不能。”魔神笑得霸道:“那便没有若是。”“我明白了。”黎序垂下眸子,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另一只手碰了碰桌面上的魂晶。魔神为黎序包扎好,坐回梳妆镜前,黎序站到她身后,想继续为她梳妆。“都说让你歇着了。”魔神拿过他手中的玉梳递给一旁的宫人,指尖在他的手背划过,激起一阵轻轻的瘙痒。她垂下眸子,在一众珠钗中挑选今日要佩戴的钗环:“黎序,你回去好好养伤,在伤没好之前都不用来了。”黎序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想立刻扯掉自己手上的纱布,给她看愈合好的伤口。可方才都演了那么久了,便只能继续演下去了。黎序默默告退。魔神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但笑不语。剑受伤了,会流血吗?剑身上若是流血,流的怕不是别人的血。……莫倾澜未能拿到魂晶,只能另觅他物,作为送给师父的礼物。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亲手织一些鲛纱出来,把它们裁剪成一条裙子赠予师父。他成日忙碌于伐天联盟事务,倒没有多少时间来准备礼物,只能挤出零零碎碎的闲暇时间变回鲛人形态,日夜不歇地在水中编织鲛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