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做好了之后,拿到狗王店就能让狗救人了。”“唉,做不了。因为这宴菜里有一味主料,非常麻烦。”“什么主料,再麻烦的食材,我们这边儿都有能力弄到手。”“问题出的那唯一的鱼菜,软丁雪龙上,这道菜乃是周时名厨杨成禄所创,其做法特殊,得选用上好的雪龙以脱骨法制作。而且这鱼的血有毒,放不干净还不能用。”“给毒鱼脱骨我可以,我会宋五嫂的过江刀,连河豚都不在话下。”“过江刀自然好。可问题是那鱼也没有。这菜里用的雪龙不是寻常的白纹鲤,而是阴八珍之中的鳜泉子。”“鳜泉子。”听得吴二口的话,庖刀鬼和赊刀匠的后辈们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回应。鳜泉子,齐缘知道一些他曾听自己的大爷爷讲,这东西是归于阴八珍一类的珍稀食材。而所谓阴八珍,则是一些生长环境匪夷所思的可食之物。能归入阴巴珍一列的食材,首先要满足的一个条件是必然生长于山阴水渊,深穴坟冢这类终年不见阳光的幽冥之所。因为阴八珍的这一项硬条件。齐缘在了解到这诡宴中的软丁雪龙所用为鳜泉子后,立刻追问。“这东西是生长在暗无天日之所的鬼菜吗?”“嗯,鳜泉子是属鳗鱼类的洞穴鱼,就是在甘甜的水井中偶尔出产,十分罕见。它名字的由来便是源于它盾于水泉的这个性质。”吴二口由鳜泉子这一名称延伸,又称这种鳗鱼有一种奇怪的洄游之性。每年清明节春雨桃汛前后时,此鱼会沿着地下水脉跑到井口泉眼处产卵觅食。在五六月份夏旱来临时,又会回到地下水脉的深处休养生息,直到来年春日。因为这特殊的生理习性,此鱼一生几乎不见阳光,故而通体雪白,无有鳞片。外形颇像神话里的龙族,所以才又被古人称为雪龙或者白鲛。加之这鱼流窜于泉水深井之中,游移不定,每每出现消失时,又伴随着春汛和井水的涨落。所以古人便以讹传讹,说此鱼会挖泉掘水之能,故又得名鳜泉子。“这宴神图中所画的正就是那种三四月份才会于水井口出现的鳜泉子。鳜泉子本就稀少,现如今又我是正月,你们去哪里寻?”“这么邪乎?你说这鱼是鳜泉子,可万一它就是一条普通的白鳗鱼呢?”“白鳗鱼背是青白色的啊,两个眼睛是黑豆子。鳜泉子是生鱼底下幽明的穴居鱼,通体雪白,唯有两个眼睛为赤红,和这图上一模一样。”细说完鳜泉子的体表特征,吴二口又告诉三个小辈儿说这种鱼虽然长得像鳝,但肉更细,油水更多,最适合煲汤和煎炸。在煎炸时甚至不用放油预热其自身含有的油脂,便能够将自己煎熟。其美味一般鳗鱼、鳗鲡之属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历来为宫廷珍馐。不过阴八珍的美味,都有一种诡性,这鱼也不例外。鳜泉子其味虽美,但其血液却是大毒阴寒之物,人若误食,轻则中毒呕吐,重则抽搐而死。“哎,阴八珍果然都不是正经人能吃的东西。”齐缘听完吴二口的介绍,感叹之余微微摇头。他虽然知道大正月里要找这种三四月份才会出现的稀罕鱼,有些渺茫,但也还是抱着希望问吴二狗。“这东西什么样的水井里才有?”“这东西罕见。但过去还算能看见。远的不说,咱老北京石景山金光寺里曾经便有口盛产的水井。只可惜民国的时候,金光寺那儿发生上地震,天灾之后,水脉断了,这种白鱼也就不出了。”“别处呢?”“没有了。近几年华北地下水位下降的厉害,连水都没了。我去哪儿给你找鱼呀?”“那跳出华北,距离咱们最近的出产鳜泉子的水井在哪里?”“最近的。这可就有点难度了。”吴二口说话间又转身翻箱倒柜,没多久后拿了一本《全国交通地图大全》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看。当墙壁上的挂钟指到凌晨1点时,这位殚精竭虑的老爷子才放下图册,告诉三个小辈。“内蒙古卓资山有一个叫周店的地方。我祖辈曾经随皇帝去过,并留下记录,说那里有口神井,盛产名泉。井划水,水中就生有这种珍鱼。但周店确切在什么地方,那井还在不在,我就不清楚了。”“卓资山。”齐缘听了吴二口的话,瞬间心凉了下来。且不说内蒙到北京之间的巨大空间距离,就算是能到,他们又怎么可能?仅凭借一个如此模糊的地理信息,在一座大山里找到一口水井。吴二口的信息对于齐缘来说不算是信息。因此在听过之后,气馁的情绪不可抑制的充斥在他的头脑。不过恰在这个时候,田家的掌刀田沫却突然兴奋地告诉众人。“我想我知道内口井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快说说。”“我和我爸去过一次内蒙的卓资山,当时是为了给新开的连锁店寻找合格的鸡肉肉源。洽谈的过程中客户很热情,除了鸡之外,还给我们介绍了许多本地的特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正因为客户的介绍,田沫听说了一件稀罕事。内蒙古刚包产到户的时候,卓资山有一个牧民在自己承包的牧场上无意间挖掘到了一口古井。他原本想依靠那口古井来解决牲口饮水的问题。但没曾想在他将井口疏通之后,井水里居然有活鱼涌动而出,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为这无意的发现,那光秃秃的高原山丘成了盛产渔货的宝山,那位牧民也因此成了周遭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因为业务方向,我没有深究那则奇闻,也并不知道那泉水里冒出的是什么鱼。不过听大爷您一说,我感觉应该八九不离十。至于月份不对的问题,就先不要想了,眼下的情况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是我姐厉害。可是这卓资山离北京也忒远了,地图上都一大拃呀。咱怎么去。那三位可只剩四天的命了啊。”“我在和周董联系直升机贯昶和七三去联系我在内蒙的客户,让他们帮忙打听那口鱼泉的确切位置。吴爷,我把我的厨师团队还有这幅图都留给您,您带领他们先把剩下好多的菜研制出来,行吧。”“没问题。正好我在细瞅它。我总感觉这图里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信息,我没察觉。”“辛苦您了。放心吧齐缘,直升机很快的,最多三个小时咱们就能到卓资山。救人的事情大有希望。”田沫做事干净利索,却又不惜代价。这几句话下来,惊艳了齐缘,让他在感激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谢你?”“呵,你知道的。庖刀鬼不多了,我这么做是希望你明白,如果不重组食通天,咱们庖刀鬼只能逐渐凋零。”田沫的话给了齐缘以极大的冲击,也促使他第一次认真思考食通天的意义和重组的必要性。而在那思考中,齐缘又本能地望了望表。吴二口破解掉宴神图时,距离医生预测的救命时间只剩下了不到四天。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齐缘一会儿不敢耽搁,大家分头行动,联系各方准备去内蒙所必须的御寒衣物等都忙的不可开交。在启程前的准备阶段,最没什么事情的人反而是齐缘。也因为实在帮不上忙,齐缘便一个人去医院探视了大伯周瑜,最后又给村大队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在电话接通后,姜兔代表保德公与他搭话,略微沉默踌躇后,齐缘告诉姜兔,这里一切都好。大伯周瑜正在接受无微不至的照顾,相信病情很快就能稳定下来。“你说话怎么带着颤音。是不是哭过?”齐缘自然不能告诉姜兔真实的情况,更不能说他其实连周瑜的icu都进不去,因此便只能扯谎道。“哦,没有,只是这两天山珍海味吃的太多上火。”“赊刀匠现在很有钱吧。爷爷让我告诉你,要小心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放心吧,他们做的饭挺难吃的。太白鸭和鸭洗澡一样,但说真话,在北京我见识了很多。更明确这厨师行当大有可为。如果我们做好了,能成气候。”“你这话有问题,你是不是不想在保德宫干了?想投靠赊刀匠。”“恰恰相反。我想让保德宫更好,让你更好。我不想看着保德宫一点点死掉,也不想看着你一点点死掉。”“谢谢你,等周伯稳定了,就赶紧回来。我感觉你不在,保德宫就要出事儿了。”“怎么这样讲。”“就是感觉,还记得段飞吗?村长的小舅子,和齐小豆合伙倒腾古董的那个。”“嗯嗯。”此时传来护士交谈声。“今天病人太多,人手完全不够啊。小李呢?”“唉,李梅,她从昨天一直忙到今儿早上,现在肯定在床上补觉呢。”“这小子我感觉不正常。这两天她照顾你爷爷,表面上特殷勤,但是背地里总毛手毛脚。”“他欺负你?”“他不敢,但是他对你家的财产感兴趣,你们留在村里的画夹子,还有那个赵无影的傀儡人。他没事就翻开,那眼神还泛着凶光。”:()宴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