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弥把帽子翻上来,遮住大半个脸:“这么晚,打扰人家方便么?”归迟吮住手指,眨巴几下眼睛。小诤道:“没什么不方便……”三人说着已经到了城门下,身后是弥漫的夜色,而前面,灯火流烁,长夜未央。无双城最好的客栈叫做貔貅迎客,顾名思义就是只吃不拉,掌柜的抠门是出了名的。小诤他们三人在客栈外观望,等时间晚了,见没什么客人才进了门。掌柜正挺着肚子做茶壶状指派着一个小伙计去掐灯芯,小诤朝他作了个揖,谄笑道:“掌柜的,我找小竹。”貔貅的三角眼在来人身上扫一轮,问:“你和他什么关系?”“我是他朋友,最近有点事,来找他……”“很亲厚的朋友?”小诤摊手:“可不是……”“那她们哪?”“都是都是……”貔貅点头,伸手豪迈地打了个响指:“来啊,给我把这三个捆喽!!”话音刚落闪电般冒出一群粗膀圆腰的汉子,不由分说制住了三人。小诤急道:“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呀!我是来找小竹的!”“就是这个小竹,啊……”貔貅从怀里摸出自己镶金描银的小算盘飞速拨弄一番:“小竹上个月偷了我的银两脚底抹油连个鬼影都找不着了,这利滚利的,不从你们这些个‘亲厚朋友’身上榨出来,叫我平白吃这哑巴亏么,啊?”归迟见汉子的手箍住了折弥的胳膊,也不管了,又是一口咬上去。那汉子岿然不动,归迟疑惑地溜圆眼睛朝上看,只见汉子炫耀一般耸了耸胸前的肌肉……于是归迟默了。“掌柜的,您不能这么算啊,我们三个——”“我们三个留下来给你当伙计,你包我们食宿以及性命安危——想来这一点并不难。等欠的债还清了,我们去留随意,掌柜的你看怎样?”貔貅眯眼打量折弥半晌,拍桌:“爽快!”归迟说要吃饭,貔貅擤了擤鼻涕:“明儿上工,明儿再管你们的饭,至于住嘛,我不计较多这一晚,带他们下去吧。”他大手一挥,归迟瘪起了嘴。她埋怨地撞小诤:“你这什么朋友啊?干的好事!”小诤从袖管里摸出两个馒头,递给归迟一个,剩下一个给折弥:“顺手从桌上捞的……”一个馒头就把归迟灭了口,折弥却摇头,推回给小诤,小诤把裤腰紧了紧,又塞给了归迟。归迟和折弥被安排着整理打扫楼上的厢房,小诤搭着毛巾在楼下跑堂。天刚蒙蒙亮就是一声号角,后院屋门哐当作响,人影攒动。归迟揉着眼睛跟着小诤折弥一头扎进人堆,貔貅容光焕发地抱胸训话,说的什么归迟一句都没往脑子里去。散了队,伙计们各自奔赴自己的岗位,归迟梦游般往柴房摸去。貔貅眼明手快挡在她跟前,三角眼硬是撑成了铜铃:“你,还有你”他戳着归迟的肩膀把她往后推:“去打扫二楼的厢房,务必做到纤尘不染光可鉴人!”折弥拉着归迟往前面去,归迟闭了双眼上到二楼进了屋,趴在门上又睡着了。折弥侧坐在桌旁,手边还有一盏茶,貔貅为了扣钱连伙计服都没有给她们发,她穿着自己的白衣,气质如玉,怎么看怎么是富家显贵。她随归迟睡去,归迟睡饱了,伸着懒腰觉得饿,跟她说了声,遛回后院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她翻着眼皮往后院走,几个负责打扫的大婶正懒洋洋地坐在太阳底下闲聊,笑声传出去几条街,归迟心里又不平衡了。偏偏貔貅闲的很,整天盯着小诤归迟和折弥,生怕他们偷工减料白吃白住了他的。折弥十指纤长白洁莹润,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归迟别的没什么会的,偏偏粗活干的来一些。但要让归迟安安生生做一件正经事,从来不是容易的。这天她才换好了一床新被单就不乐意了,轻手轻脚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眼珠子往外来回扫,片刻,贼笑着合上了门。她几乎是扑倒在了新铺的床上,抱着被子滚几滚,抛着圆蛋玩:“那柴房的木板磕的我腰疼死,这么好的房间天天空着却还要天天打扫,什么破客栈!”“貔貅不是特别关照过了么,这屋子一点纰漏都不能出的。”归迟卧倒,竖着耳朵听到窗外街上的吆喝声,顿时更来劲,趴过去,看一会,乐一阵,扭头对折弥道:“来看嘛来看嘛,好多好多漂亮姐姐,嘿嘿嘿……”对面楼的巨大牌匾上金碧辉煌两个字:青楼。折弥轻笑,只见归迟诧异道:“啊呀呀,又是这个人!前天一个昨天两个今天竟然霸占了三个!!败类……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