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她们身旁走过。没有说话,但她看到他和路过的和尚说了一句什么。一会那和尚就来了,邀请她们去后堂听讲禅。结果在禅堂上,讲的却是杂华经。温宣珠也不知道,但她偏偏被抽到了两回讨论心得,她结结巴巴,难堪极了。周围的人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暗暗笑,只有温宣鱼的头越埋越低,她知道,今日温宣珠越狼狈,回去她就越会将气发在她身上。回去以后,果然如此。在寒山寺,她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回忆。况且,在这三个月里,温宣鱼都不想出门。她看着半开的支摘窗,如果孟沛说的期限真的是三个月,那么很快,慕容钧和万淼都没有时间和心思来考虑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她了。不想去寒山寺,这倒不难推脱,她只说身上来了葵水,女子月事期间不得礼佛。老太太自然应了。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外来客突然风尘仆仆出现在了温家门房。那是温宣鱼曾经都经历过……温宣鱼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样的沈瓷,她是同黄德贵一起来的,这是温宣鱼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传闻中的倾脚夫。他生得五大三粗,面相端正,带着一种庄户人家特有的憨厚。他没有抬头看人,只老老实实退到后面去。沈瓷从他后面垫了软垫的车上下来,她穿了一身不合时宜的干净布裙,头发微乱,面色惊慌,见到温宣鱼的第一面,她眼泪一下滚下来。“阿鱼,你要帮我。只有你了。”她一边上前一步伸手去拉温宣鱼的袖子。小令上前一步,不动声色隔开她。温宣鱼几乎认不出她来了。“阿瓷姐姐,你这是……”她和上一次见面几乎截然不同了。沈瓷咬着唇摇头,她先回头看了一眼那黄德贵:“你去吧。”黄德贵想要问什么,沈瓷只扬了扬下巴,用眼神示意他快些走。黄德贵欲言又止了一句,还是老实低头走了。“阿鱼妹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沈瓷又道。小令看她一眼,没吭声。沈瓷道:“我阿兄上月娶了亲,新嫂嫂容不下我。只嫌我在家吃白食,竟想要将我打发出去给人家做妾。”温宣鱼有些意外:“沈家哥哥怎么说?”沈瓷抽泣了一声:“自然是没同意。但好汉怕缠妇,我这新嫂子日日在他吹耳边风,早晚……”她擦了脸,期待看着温宣鱼,几乎要跪下,“阿鱼,我是不愿意的。一个乡下富户,比人家多些地,年纪又大,比我足足大了十岁。好阿鱼,你收留我吧,让我留在你这里,我做个洒扫丫鬟都行。”温宣鱼三言两语已经明白,但这提议实在不妥当,她不由道:“阿瓷姐姐真是糊涂,好好的良人身份……”沈瓷闻言又看了一眼小令:“阿鱼是不愿意帮我吗?她都能做你的丫鬟,为什么我不行?”小令看她:“奇怪,难道说我比你差得多不成?”她本来不喜这沈瓷做派,哭了半天挤不出来几滴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瓷,见她衣服虽然破旧,一双鞋子却是极好的,鞋底下面灰尘也少。于是歪着头轻轻哼了一声:“一个好好的姑娘清白人家不做,要跑到人家府里去做丫头?我是爹妈老子死了没法子。难道你也是吗?”沈瓷登时发恼。“我同阿鱼妹妹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小令又道:“我家小姐是个心软的。我却不是。我家小姐身边的位置就这一个,我占了,你想要,那就弋?凭本事来。”她说着,等着沈瓷打上来一较高低,被温宣鱼止住:“小令。”她上前亲和沈瓷说,一来这实在是下策,从良入贱籍易,从贱进良难,切莫冲动。沈家阿兄是个明事理的,断不会不顾妹妹意愿。二来她这样跑出来,家里人难免着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云云。说了一会,终于将沈瓷劝住,沈瓷便只说现在只想在这里先住几日,让家里看看她的决心,几乎要再哭出来。温宣鱼只得先应了。然后去亲禀了大娘子说是乡下来客,得了一通不咸不淡的说教后,看在温二最近对温宣鱼的态度,让沈瓷暂且在客房住下,又回头送去了两身新衣裳。小令回头便和温宣鱼道:“小姐且看,我瞧着她就不是个安分的。”沈瓷倒是老实着,除了开始来温宣鱼这里绣花,撞见了一次温伟,第二次她就穿上了新衣裳,头上也别了几朵梅花。来的时候温伟正好来,说起秦家夫人设折梅宴的事,给温家下了帖子,让大娘子带着几个女儿都去。他迟疑了一下,提醒道:“听说万家的女眷也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