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伟是一个。上一世她傻,但见温二有时候会对她温言几句,曾花了十分的心想要做好他的女儿,焐热他的心,夜里替他亲自制作护膝,白日得空还想着做些羹汤,而这些在温二那里换来的不过是“不上台面”的评价和随手一扔的结果。可她费了十足力气,小心翼翼的讨好并没有得到父亲一丝怜爱和庇护。当年她从慕容家被赶出来哭着徒步走回温家的时候,温家门户紧闭,温二连一面都不肯见她。她又累又饿,站在屋檐下的雨中哭。是温伟的小厮给她悄悄送来了一包点心和一件斗篷。现在被所有人忽略的这位庶长子,将是在未来整个京都唯二之一以庶子身份承袭爵位的世子。而素日不爱出风头的他,更会在明年的科考上一鸣惊人,榜列三甲。而这一次,她要在最开始最开始和这位大哥交好,让他成为她真正的阿兄。至于她那一位父亲,她想起今日温二对阿娘竟然名字都不记得的样子,温宣鱼心里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冷意,他不配。攻心温康氏身旁的一个二等丫鬟领了温宣鱼,向西边出了穿堂,又出了角门,走过一处肃杀的秋塘,便到了几间小小的抱厦厅,前面一个壁纱影壁后的小居室,便是温宣鱼暂休息的地方。她今日回来,身边又没有丫鬟婆子,温康氏便将自己身旁一个二等丫鬟唤作莺语的放在她身旁。房间里一眼看过去,空荡荡的,只有几样很简单的家具,材料倒是很好的,但有些旧,因为下面人惫懒收拾不勤,透着淡淡的霉味。支摘窗外的花木已很久没有浇过水似的,下面的根斜斜爬出来,泛着生冷的黄。但这处厢房的位置不错,外面对着一池藕荷,若是夏日定是个好去处。她看着外面残景,忽看到温伟的小厮桓暮正往大厨房的方向走,眼下已到了飧食时间,想来他是去厨房领份例的。这边莺语一进来,就不由皱眉:“啧,什么味儿啊。”她唧唧咕咕心中大为不满,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好好地被拨过来给一个乡女使唤,平白遭罪。温宣鱼回过身来,笑着向莺语说话,几句之间打发她去大厨房领份例。莺语推辞一番,找了许多借口,温宣鱼倒也不恼:“啊,那莺语姐姐便先休息吧,我去给莺语姐姐领一份好的回来。”莺语听了这话便坐不住,只暗暗恼怒,但温宣鱼看起来似又关切。她也拿不准这个乡女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傻,但知道真的让温宣鱼去给自己领份例,只怕就连大娘子都得在明面上呵斥她。莺语只得暗暗生气还是亲自去了。却打定主意不会拿一样像样的东西回来。到了大厨房,果然各房的仆妇都来了,领着一样的份例,偏莺语不要,胡乱打了半份雕胡饭,捡了两样早上的硬馍,在加上几样小菜装了。她前面排队的正是温伟的小厮桓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莺语正低声跟大娘子枕烟阁里的旧人嬉笑说话,言语都是“差不多了”“她可当宝呢”“不能惯了”之类。那旧人呆的久,知道一些内幕,便说起那温宣鱼的母亲青姨娘也是得宠过的,在老太太身边待过,老爷要了好久才到手,还为此和大娘子闹了好几回。大娘子可不喜欢那青姨娘的柔弱做派,瞧着现在温宣鱼一回来就给送去了西厢房,分明就是因乌及屋厌弃着呢。莺语顿时眼睛一亮,只觉自己是抓住了个露脸的好机会,枕烟阁的婢女粗使丫头那么多,她来了两年还没能进去房里,现在可不是个机会。这宅子里面的姨娘美妾来来去去,只有大娘子是永恒的。莺语领了飧食回来,见温宣鱼方走出来,她手上新领回来的东西恰到好处洒了一地。她哎哟一声,甩着手腕:“四小姐,今天厨房的人多东西少,好多人都没领到份例且等着呢,你看我这好不容易领到的,我的手这一软……现在可怎么办,等我再去怕是过了用膳时间。”温宣鱼装作吃惊:“这里吃饭竟然比乡下还麻烦。那大哥哥他们可领到了?”莺语糊弄她:“当然没有。我为着四小姐抢在了前头,方才得了这几样。”只温声道:“没事的,我不饿的。”她又蹲下来开始捡起那两个硬馍,重新放回在盘里端了回去。莺语心里嗤笑一声,越发觉得她好欺,便找了理由走了自己先去用餐。待她一走,温宣鱼便定了定神,先脱了鞋去旁边的藕塘中捞了两根脆藕,然后洗净了手,亲自送到了后面温伟的院子。一进去,小厮桓暮看了一眼温宣鱼就闭嘴了,显然方才在说她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