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簪子是蒋慕渊安排好的,德隆三十两收的,还是三十两卖,一分银子都没有多收。贾妇人看着票面上多出来的二十两,没有跟顾云锦客气:“另几样东西应当也快有着落了,多余的我先收着,应当足够了。”“辛苦大娘了。”顾云锦道。这感激是真感激,哪怕贾妇人说什么“举手之劳”,但顾云锦知道自己轻重,只为窄巷里那一桩,蒋慕渊的赔礼委实重了些。心中谢意,顾云锦是可以托贾妇人转达,可想到程晋之特特来向她道歉,她又把话都咽了下去。赔礼要亲自当面赔,道谢亦是如此的。下回遇见蒋慕渊的时候,她该好好跟他说声“谢谢”。顾云锦拿着簪子回到顾家院子里,药已经炖上了。她把点翠簪子交给徐氏,徐氏反复端详着簪子,眼睛通红,强忍着没落泪。“全靠贾家大姐帮忙,”徐氏握着顾云锦的手,道,“又是去典当行里奔波,又是请太医来看诊,我们欠了她好大的人情呢。”顾云锦笑着宽慰徐氏,让她莫要往心里去。徐氏问起了府里状况,顾云锦也不瞒她,等吴氏进来后,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吴氏听得目瞪口呆,徐氏则连连摇头,叹道:“都半百的年纪了,却比从前更折腾人了。”对闵老太太的性子,徐氏一言难尽,平日里也不爱说长道短,但她接触老太太时间长,经历过对方从普通商户填房到官家老太太的身份转变,原本以为老太太一年比一年端得住了,没曾想,到了这个岁数,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难理解。从前日子顺风顺水,水涨船高,老太太没有多少糟心事,自然不闹,这阵子连番受气,无处宣泄,骨子里的不讲理就都泛上来了。“别与她冲撞,万一吃亏了,多不值当。”徐氏关心道。顾云锦嘴上应归应,心里自有明镜,她与闵老太太冲突,肯定要做好不吃亏的准备的。屋外药香浓了,顾云锦吸了吸鼻子,突然间生出了一个念头。既然贾妇人是蒋慕渊的人手,那她所说的“老爷曾帮过乌太医一把”,恐怕就不可信了。退一步说,乌太医当真看贾老爷的面子应允给贾妇人看诊,那也该是贾妇人去乌家,而非太医来北三胡同。能让乌太医每半个月一顶轿子走一趟的,大抵还是蒋慕渊吧?贾妇人替蒋慕渊做事,必定能干精明知分寸,没有蒋慕渊点头,她如何能让乌太医捎带给徐氏看诊?而偏偏,贾妇人头一回来顾家,就主动提及了太医之事……如果簪子是赔罪,是举手之劳,那太医呢?难道也是举手之劳?那蒋慕渊的手劲可真够大的。顾云锦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下回除了道谢,她是不是该多问几句?三天后,顾云锦和念夏、抚冬正在兰苑里蹲马步,一个小丫鬟匆匆来禀,说是吴氏来了。吴氏脚步飞快,走到顾云锦身边,从袖中取出了三张纸给她。顾云锦低头一瞧,正是镯子、玉佩和耳坠的当票,除了那玉扳指,其他的都找齐了。“大娘一送来,我就来了,”吴氏眉梢一扬,“这回看看她们还有什么戏可唱!”吴氏的神情亦如今日的春风,顾云锦不由笑了起来,指尖轻轻一弹当票,道:“我们先去清雨堂,赎这三样东西的银子还没着落呢。”“说得不错!”吴氏笑弯了眼,理了理因赶路而有些松散下来的额发,“走,我们讨银子去。”清雨堂里,杨氏得了信,转头透过窗子看着雄赳赳气昂昂走进院子的姑嫂俩,心中忍不住哀呼一声:这讨债的又来了!不高兴两厢见了礼,顾云锦开门见山,把三张当票摊在了杨氏面前:“舅娘还要再比一比手印吗?”杨氏那天仔细看过石瑛的手印,脑海里多少有些印象,此刻一看,似是对的上的。“证据有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一道去审她?”杨氏问道。顾云锦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前回就说了,审人还要舅娘出面,我和嫂嫂毕竟不是徐家人,不好去凑那个热闹。舅娘心里有数,事情亦是一清二楚的,石瑛认了一回了,这些肯定也会认下的。”杨氏讪讪笑了笑,石瑛必须要认,不认不行,打一顿都要让她认。这两姑嫂能不插手最好,免得又生是非,杨氏心里跟明镜一样,道:“赎回来要多少银子?”顾云锦看向吴氏。吴氏一摊手,一脸无辜道:“上回那簪子是隔壁大娘经手的,她给了德隆多少,我们就给多少,这次三样东西,她只帮着打听了去向,借了当票回来,拿多少赎,三家典当行也没给个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