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久远,那就从脚下这一步开始。一步步走出和从前不一样的路,那她的十年后,肯定不会再沦落到在岭北的庄子里等死,在道观里祈求天尊让她投个好胎了吧。身后的帘子撩开,魏氏和徐令意前后脚出来。魏氏先行一步,徐令意扣着顾云锦的手腕,笑道:“祖母留了大伯娘和令婕用晚饭,我陪你回兰苑吧。”两人不疾不徐走到兰苑外,徐令意突然顿住脚步,轻轻唤道:“哎,云锦,豫表兄到底是怎么认识小公爷的?”顾云锦一怔,复而浅浅笑了起来。看吧,不止是她想不明白,魏氏和徐令意也想不明白呢。试探“我不知道。”顾云锦道。徐令意直直看着顾云锦的眼睛,似是在思索她这句话是真是假,良久才又问了声:“表兄下午不是去了清雨堂了吗?你就没问问他?”顾云锦的眉头皱了皱。侍郎府就这么大,谁来请安谁出府走动,都瞒不了人的。魏氏盯着杨氏院子里的动静,这不叫人奇怪,但顾云锦意外的是徐令意的态度。她歪着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问他?”这回轮到徐令意被她问住了。一时之间,两人都静默了。半晌,徐令意叹了口气,压着声儿道:“你那点心思,能瞒过谁呀?你一直都对表兄另眼相看的,他这次得了这么个大造化,你能忍着不问他?”闻言,顾云锦的心跳蓦地快了几拍。十年之前的懵懂心思,她其实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但她自认为并没有过线的时候。很多云里雾里的心情,也是等到杨氏跟她提起来之后,才隐隐约约有些想法和期冀。在眼下这一刻,她对杨昔豫能算得上“另眼相看”?徐令意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姐姐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不论是大哥、二弟,还是豫表兄,亦或是游表兄,我自问是一视同仁的,我是哪儿做得不合规矩,让姐姐认为我与豫表兄相熟而跟其他兄弟们疏远的?若真是如此,你也赶紧让我心里有个底,回头我该道歉的道歉,该赔礼的赔礼。”顾云锦道。一听她说话这口气,徐令意就晓得顾云锦生气了。印象里,顾云锦很少与人置气的,反倒是今日,早上吓唬徐令婕,这会儿又使性子了。徐令意疑惑极了:“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我还听说你让念夏把杜嬷嬷给打了?”“是打了呀,她挑拨我跟二姐姐,这等刁奴不打,还像话吗?”顾云锦挑眉,道,“姐姐放宽心,我做事又不是不讲理的,一是一、二是二,将军府里是没侍郎府这么讲究,但我也不是粗人一个呀,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哪儿待其他兄弟们不好了,你告诉我吧,我很讲理的,我要去赔礼。”徐令意为难了,她怎么不知道顾云锦是个这么难缠的姑娘了,一句两句又把话给绕回来了。这还讲理呢,真讲理就不会又罚杨氏的丫鬟又打徐令婕的婆子了,这手都伸到清雨堂里去了,哪里还有理?徐令意定了定神,道:“是姐姐不会说话,说错了话,你待其他兄弟们也是一样的。我只是想,你平素多去令婕那儿,肯定跟大哥和豫表兄熟悉些,你很少来我屋里的,也少有跟令澜、游表兄说话的机会。”“姐姐这话好酸哦,那下回我去你那儿呗,”顾云锦随口应了句,话锋一转,又道,“这些都是小事情,姐姐往后可别说我跟豫表兄相熟了,指不定传得没形了,白白生出些闲话来。”徐令意听明白了,试探着道:“你这是讨厌他?”顾云锦抿唇笑了:“他是表亲,我也是表亲,谁也碍不着谁呀。你问他跟小公爷的事儿,我一丁点都不清楚,你不如自个儿去问问他?”徐令意笑着摆摆手,又跟顾云锦说了几句,这才把她送进兰苑,转身回去了。念夏目送徐令意离开,转头问顾云锦道:“姑娘,大姑娘跟您说什么说了这么久?”“她啊,”顾云锦耸了耸肩,“来打探消息的呗。”“打听豫二爷跟小公爷的事儿?”念夏又问。顾云锦眼尾一扬,摇头道:“错了,是打听我跟杨家的事儿。”念夏一时不解,顾云锦也没跟她细说。侍郎府里这三婆媳,闵老太太靠着辈分说话,杨氏是嫡长媳,又有娘家依靠,只魏氏是三人之中最底下的那一个。魏家只是商贾之家,这门亲事是在徐家发达前定下的,以闵老太太的性子,当年徐砚得了泰山相助之后,她是肯定要退了魏家这门亲的,一如她毁了徐氏的婚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