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时所受磨难颇多,人心于他来说,从不是一种可以轻易拿捏的东西。
所以说到底,大昭九皇子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旁人待他的好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只要可以从中获益,什么算计和真心之类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值得他在意的事。
赵予安说这些话的目的原本只是想要告诉赵玄舟,他、自己和赵宸星三个人其实都没什么不同,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那么重要,也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他不会过问和阻止赵玄舟想做的事,赵玄舟也不用太过于在意赵宸星与他之间看似亲密平静的关系是否掺杂了其他东西。
没那么重要。
这些对于高墙中长大的他们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只是出乎赵予安预料的是,赵玄舟听完他这些话之后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也许很多都不足以形容。
“我和他不一样!”
“予安,论面热心冷我根本比不上他,”赵玄舟扣着赵予安的肩膀,他迫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是,我是犹豫过,可那天没了半条命的人是我不是他赵宸星。”
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再次拉扯撕裂的伤口,星星点点的红汇合成大片血污从层层棉纱布下透出来。
只是赵玄舟自己不在乎,赵予安这次也没动。
“他们都以为我是为了赵子瑜,可我是为了你。”赵玄舟的眼里烧着一团隐忍的、彻骨的烈火,他说,“我是想要赵子瑜死,如果那天你没有打算救他,赵子瑜死了,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所有的一切也都可以扯平。”
肩膀被扣住的地方开始泛疼,赵予安睫毛颤了下。
不够冷静,不适合交谈。
赵予安不知道什么扯平,什么事情到此为止,看着赵玄舟压抑着发疯的本能想要跟自己解释什么的模样,觉得自己即将抓住那条不甚明晰的线。
赵玄舟还在说些什么:“可你要救他,我又想你活,算上我这半条命,我只要赵子瑜一个人的命已经扯不平……”
赵予安想了想,忽而朝他伸手:“你要怪我吗?”
喋喋不休的人骤然失声。
赵玄舟没有再说让赵予安听不明白的话,而是犹豫着握上他伸到面前的手,然后试探性把人环进怀里。
直到脑袋抵上赵予安的肩膀,他才闭上眼闷着声说:“不要。”
“嗯。”
赵玄舟:“真的没有要怪你。”
赵予安不明显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赵玄舟:“……嗯。”
相比赵玄舟,赵予安的情绪足够稳定。
鼻端闻到了很是浓郁的血腥味,赵予安默了片刻,还是道:“皇兄,我不是你的谁,也不是你的附属品,我做的事不可能事事如你的愿,也不可能全部先过问你的想法,至于我说的那些不过也是听你所说猜出来的,当时并不知道,所以没有非要跟你站在对立面的意思。”
是安慰,只是说的话到底不同常人。
坦率直白中是不甚明显的,与其他在阴谋诡计里尔虞我诈、城府深沉的大昭皇储们如出一辙的薄恩寡义。
他们这些生来就要谋逆的人,忠诚和背叛会顷刻反复,爱意与杀意也可以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