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姨妈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袍,头戴珠翠,满脸高兴地登上门来。昨晚上李簪词大概跟云氏说了李瑛词与韩容的事情,云氏从小看着韩容长大,对这门婚事没有任何意见。云姨妈落座后,轻抿一口茶,微笑着开口道:“怎的不见瑛词?”李瑛词听到丫鬟说云姨妈来了,先躲了起来,怕羞,李簪词被她叮嘱,不能揭他老底。“瑛词有事出去了。”云姨妈道:“前段时间,姨妈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看这气色,竟比以前还要好上几分。到底生了什么病?”李簪词道:“不过是被气病的,不愿意见人。既然姨妈今日问起,我便直说了。我跟世子已经商量好了,年后便对外宣布和离之事。”云姨妈看了眼云氏,“可是因为那俞氏的事情?”“有一大半原因是。我不想再搅和进他们二人的因果里,日后若要再找,便找个上门女婿。”云姨妈笑道:“也罢,如今李家你做主,招个上门女婿不用受气。今儿姨妈过来,正好也跟你娘说一说另外一件事。韩容跟瑛词一起长大,两个人知根知底的,我寻思着,他们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先把亲事定下来?”云氏道:“昨日我与簪词也商量了,找个好日子,先交换庚帖,待瑛词及笄了再写文书。”婚事定了下来,云姨妈又说:“韩老夫人前几日身子不适,我寻思着去看看她,簪词如今是郡主了,明日跟着我一起去走走?”李簪词正好也想去韩府打探一下魏以蕰的情况,便答应了。说到郡主,她还没有去看过自己的郡主府呢。想来这郡主府也是因为她捐了银钱和药草,魏以蕰帮她求来的。翌日,她坐上了马车,先去接云姨妈,这才往韩府去。“姨妈嫁给姨父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韩皇后?”“人家堂堂的皇后,姨妈一个老百姓,哪里能见着她?当年皇后回韩府省亲,我们这些旁支过去帮忙,也不过是看见个轿子。”“姨妈可听说过皇后和皇上的事情?”云姨妈想了想,“皇后以及皇贵妃这些人,都是京中顶尖的贵女,云家那时候落魄了,姨妈也只是从坊间听说,皇上很宠爱皇后,甚至当年还是太子时,就已经认定了皇后。后来登基了,皇上直接娶了皇后,大婚当日极是隆重,京城流水席摆了半个月,把那些从潜邸便跟着皇上的一众妃嫔气得不轻。”李簪词明白了,皇帝是后来才娶的皇后,沈皇贵妃跟大皇子母妃是从太子府跟着皇帝一起搬入皇宫的。沈皇贵妃跟大皇子的母妃胡贵妃,当年都以为皇上会封她们为后,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韩皇后。不过沈皇贵妃比较受宠,为人也看得开,并没有太过计较,毕竟魏以蘅是所有皇子最受宠的。但是胡贵妃却忍不下这口气,因为她从被抬入太子府后,一直扮演着温良贤淑、端庄大方,比使劲邀宠的沈皇贵妃要更像正妃。按理来说,没有太子妃的太子登基,她应该封后,而她却得了个贵妃,沈氏却得了个皇贵妃。这叫她一直憋着一口气。正是因为这口气,在大皇子造反成功时,胡贵妃画花了沈皇贵妃的脸,使劲羞辱沈皇贵妃。魏以蘅不忍看母亲如此痛苦,便跪下求他们放过自己的母妃。胡贵妃看到昔日受宠的一对母子被自己羞辱,心中一阵畅快,很痛快地赐了毒酒给沈皇贵妃,暗中命人打断了魏以蘅的腿。一个跛脚的皇子,不管日后会不会起势,都不可能做皇帝。此时沈皇贵妃被胡贵妃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了,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不过韩家最惨,在魏以蕰死了后,韩家没有了倚靠后,便被流放。后来胡贵妃想把韩皇后的尸骨挖出来扔了喂狗,没想到却没挖到。李簪词神情忽然凝重起来。若韩皇后的尸骨一直在观音寺里放着,为何会找不到?难道是魏以蕰前世早已经转移自己母后的尸骨了?可他前世最后一次入京再出京,就是去番禺打仗这一次。当初她被魏以蘅掳,回京途中遇到魏以蕰,难道魏以蕰那时拿走了韩皇后的骨灰?那个风水师说要想破解建国大将军庙的诅咒,要把韩皇后的尸骨带到番禺,魏以蕰那时候比她稍晚几日到番禺,难道是背着皇帝去偷韩皇后的尸骨?也许是了,他昨日跟自己说过,希望他母后来生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完自己的余生。韩大夫人孔氏今日亲自到二门来接她们,李簪词下马车时,还是孔氏扶她下来的。“我瞧大奶奶这气派,真是有郡主的风范。”李簪词微微颔首,浅笑回道:“承蒙皇上隆恩,簪词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辱郡主之名,为皇室添光。”几人便往里走,孔氏笑道:“巧了呢,恭王今日也来探望他外祖母。”,!李簪词进韩老夫人的院子时,便看见魏以蕰在喂韩老夫人喝药。他用勺子轻轻搅拌黑乎乎的药汁,动作极为轻柔,随后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吹了吹,才送到韩老夫人嘴边。“喝完了这些药,外祖母的身子定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哄孩子一样。孔氏眼里满是欣慰,李簪词小声道:“王爷真孝顺。”“恭王在京中的日子少,好不容易到韩府一次,每每都十分珍惜跟他外祖母相处的时间。”听到她们说话,魏以蕰看了过来,对她们点了点头。韩老夫人感染了风寒,昨日高热,面容有些憔悴,李簪词带了一些名贵的药材来,又向韩老夫人问了好,韩老夫人让她坐到旁边。“我认得你,你是韩严家的外甥女。”孔氏道:“前几日被皇上封清悦郡主,如今身份贵重着呢。”韩老夫人道:“好啊,女人身份越贵重,越不能叫男人忽视了去。”李簪词心中微微一动,轻声说道:“老夫人,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我们都盼着您恢复健康呢。”韩老夫人拍了拍魏以蕰的手,道:“看见了孙儿,老婆子心情好,很快会好的。”从韩老夫人屋里出来,孔氏留她们一起用午饭,因为还没到午饭时间,孔氏便陪着她们去花园逛逛。李簪词悄悄看了眼韩老夫人院子的方向,问道:“恭王很少陪老夫人过年吗?”孔氏道:“恭王在京的时间少,平日都在外面打仗,只要回京,都会来陪他外祖母过年。”“那恭王是不是不知道京中的年是什么样的?”闻言,孔氏稍稍晃了晃神,“他早早就没有了母妃,过年对他来说,有时候不是团圆,是一种痛苦。”孔氏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又笑着道,“瞧我说的这什么话,边疆的年没有烟花,有也不如京城的好看。有一年他从边疆回京过年,跟她外祖母说想看一场烟花盛会,我们精心准备好了烟花,宫里的太监却把他请回了宫,他的心愿没能如愿,太可惜了些,至今我还记得。”李簪词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她来实现魏以蕰这个童年心愿?在他留京的这段时间,约他多出去走走,看看大靖的美好山河,潺潺流水;看大靖绚丽的日出,残红的夕阳,巍峨的高山,大海的激情澎湃,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让他知道,人世间其实可以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值得去看的美好事物。别让他再那么轻易地喝下那杯毒酒,年纪轻轻便去了,以致大靖因为没有他而外患内乱不断,一直到她临死前,魏以蘅才平定大靖祸乱。还有因为他死了,那些被迫害的忠勇之士。很多人都会因为他活着,能过上安定快乐的日子。不过明天就过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做烟花。回到家,她让许昌去帮她打听,哪里有手艺厉害的师傅,明天除夕夜,她要在京城燃放盛大的烟花,给魏以蕰一个惊喜。:()玉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