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夫人,你们别再责骂世子,都是那个女人蛊惑世子爷,才会让世子爷鬼迷心窍。”从后面赶上来的邓姨娘喊道,她到底是心疼眼前男人的,尽管自己一半的青春,都葬送在了这国公府里,给了这个窝囊又深情的男人。石氏转头道,“主子们在说话,这里有你什么事?”邓姨娘道,“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前厅吵吵嚷嚷,这才决定过来说出实情。”“国公爷打伤世子爷当晚,俞花魁便偷溜进了府里,逼迫大奶奶离开世子爷。”昌国公和石氏看向李簪词,李簪词委屈地低下头,欲言又止,最后唇抿成一条直线。“大奶奶决定跟世子生个孩子,世子不愿意,便跟俞氏合计把钱还给大奶奶,让大奶奶自己走,国公爷就不会责怪世子。若不信我,夫人可以去查查自己的嫁妆,宛姐儿的嫁妆。”梁靖孜就要上去堵邓姨娘的嘴,昌国公厉声呵斥,让小厮把他绑起来。石氏心疼,让他们动作轻一点,别把人伤了。接着又忙让嬷嬷去检查嫁妆,不一会儿,嬷嬷便回复,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石氏这会儿眼冒金星,看到儿子那副窝囊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你说,快说,你把银钱藏到哪里了?别让娘失望。”梁靖孜知道今日的事一定会被邓姨娘全抖出来,便闭嘴不说话。好在宁王的事只有俞氏知道,他的颜面还留存着些。昌国公道,“方才你喊得倒是挺大声,如今怎的不说话了?钱还能放在哪里?你这是要把昌国公府败光,让我无颜面对你祖父曾祖父啊。”“父亲有什么资格说我,您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府里才会衰败。我不过是卖了几个不值钱的玩意,待我有钱了,再赎回来就是。”“好了,别说了。娘现在就让管家去把钱拿回来,若俞氏不给,娘便报官说她偷窃,把她抓了。”梁靖孜豁出去的模样,“你去吧,反正儿子也不想活了,只要她有什么事,儿子就撞死在这里。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梁靖孜这么一恐吓,石氏抹着眼泪,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儿子如此不成气候,孙子也如此纨绔?邓姨娘道:“世子不止变卖府里的东西,还跟同僚们都借了银子。若俞氏不还钱,昌国公府还倒欠几万两。”一听几万两,石氏刚才软下去的心,又硬起来。府里凑个五千的现银都极为困难,如今儿子还借了同僚几万两,这是要逼死她的节奏啊。她看向李簪词,不敢直接问李簪词要钱,这会儿只得低三下四地道,“平日你主意多,府里全靠你,如今你丈夫闹出这样的笑话,你打骂他我没有意见,这银钱决不能便宜了外人。”李簪词看了眼梁靖孜,委屈地道,“我可以去把钱要回来,但世子也得对我说实话,你凑这些钱真是为了让我离开昌国公府?你当真与俞氏要这样逼我?”梁靖孜已经到崩溃边缘,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在李簪词这样的逼问下,一点点瓦解。他沉默不语,便是默认。李簪词眼眶红了,手帕擦拭了眼中几滴泪水,“父亲走的时候,我没有流一滴眼泪。我独自掌家,别人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娃,欺辱我的时候,我没有流泪。我嫁进来后,也没有打着昌国公府的名号,谋过好处。就是生意再困难,商船被封停,也没有哭过,也没有求世子帮过忙,一个人默默地独自承受。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不敢给府里拖后腿,世子却在背后跟别人这样谋划,要休了我。如果世子一定要这样做,直来跟我说就是,我也不是非要赖着国公府不走。”昌国公忽然道:“你也别生气,这府里我说了算,只要有我一口气,你永远是府里的大奶奶。”李簪词道:“我知道公爹和婆母是真心待我好。所以一直尽心尽力地用自己的银钱补贴府里。上回跟景阳伯府打官司,我的几个铺子被朝廷没收,现如今我自己也自身难保,不然这几万两银钱,我自然不看在眼里。既然婆母要我出主意拿回银钱,那便将计就计,就是要世子配合我。”梁靖孜生怕自己想把李簪词送给魏以蘅的事被知道,终于开口了,“不用你们将计就计,我去问她要银钱,我来跟她谈,她一定会理解,她不是不讲理的人。”石氏第一个不同意,“你去跟她谈?你人到了那里,还不知被她魅惑成什么样子。就让你媳妇去,我倒要看看,她这个娼妇能耍出什么花招来。”石氏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把银钱拿回来,她便报官把俞氏抓了,省得日后再祸害自己的儿子。梁靖孜立即磕头,“娘,您就让儿子去吧,儿子一定会说服她把银钱给儿子。儿子已经想好了,不休大奶奶了,就纳俞氏做妾。日后什么都依你们,您再信儿子一次,再信儿子一次。”石氏抹了抹眼中的泪水,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她怎么能不心疼?只是儿子这一次,变卖她的嫁妆,变卖孙女的嫁妆,彻底伤了她的心。,!“就让你媳妇去,只要把银钱拿回来,娘答应你,让你纳她为妾。”“父亲,儿子求您,就让儿子一个人去,儿子说的是真的。”梁靖孜把希望寄托在昌国公身上,如果李簪词知道他要把她卖给宁王,那昌国公肯定会知道,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昌国公已经不想看见他,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没有了望子成龙的期盼,日后纳谁不纳谁,他也不管了。他站起来,“让你母亲和媳妇做主。”便走出了厅。梁靖孜见求昌国公不行,又求李簪词,没有了以往的傲慢,“大奶奶,就让我跟着你去,我来说话,大奶奶在旁边看着,我不会乱说话,一定会把银钱拿回来。”李簪词看向石氏,石氏终究还是心软下来,“就依你,让你媳妇陪着去,都听你媳妇的。”晚饭没有吃成,梁靖孜被看押在他的院子里,趁小厮给他端晚饭时,让自己的贴身小厮去跟俞氏说今晚的事。小厮得了命令,立刻从后门偷溜出去,俞氏听到小厮把今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没有把钱给小厮,到手的荣华富贵怎么能就这样没了?她想了会儿,对小厮道,“你觉得大奶奶如何?”“大奶奶从没有给世子好脸色,嘴上从没有说过软话,小的自然不喜大奶奶,还是俞姑娘待世子爷好。世子爷跟俞姑娘在一起才像个人一样开心。”俞氏道:“这些钱我自然不会要,后天我便约大奶奶出来,把钱给她。”小厮嘿嘿笑道:“世子爷说了,俞姑娘不是贪财的人。”“你回府之前,去趟宁王府,就说世子不要钱,只要官,后天午时在天香楼见面。”这样既能除掉李簪词,梁靖孜又可以升官,日后她的孩子才会更高。小厮不解,俞氏道,“这是世子的私事,你不用管,他现在出不来,你是他的贴身小厮,去帮世子爷说一声是最合适的。”小厮立即去了宁王府,这会儿魏以蘅准备睡了,听到曹总管说梁世子的贴身小厮来了,问要不要见面。平时这些人没资格见他,寻思着三更半夜,说不定有要紧事,便亲自去了,直接穿着鸦青色暗纹镶边缂丝直裰,散漫中带着一丝严肃与压迫。小厮把俞氏教给他的话说了一遍,魏以蘅听了,不禁笑起来,“你回去告诉他,事成后本王不会亏待他。”小厮听到宁王这么容易就答应给自家主子升官,高兴得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开。曹总管道,“这世子怎么三天两头变卦?”“只要人到本王手里,谁管他其中如何。”曹总管面露担忧,“这其中会不会有炸?”“有没有又有什么?本王看上个女人,还要藏着掖着?”—小厮把魏以蘅的话转诉给了俞氏,俞氏交代小厮不能把去宁王府的事说出去,要等过几日再说。小厮点头说明白,毕竟这是大事,说出去了若不成功,让别人笑话。翌日,俞氏让人去送口信给李簪词,丫鬟出门时,不小心被人绊倒。对方不但没有道歉,还急匆匆地走了。丫鬟气恼,喊道,“欸,你撞了人怎么还不道歉?”那婆子佝偻着身体,还一直往前走。丫鬟爬起来便往前冲,拽住婆子,猛地看到婆子怀里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想到最近一直有人口失踪,丫鬟立即警觉起来,“这孩子是你的?”婆子紧紧抱着孩子,挣扎着道,“姑娘,这孩子是我的,你放开我,我要带他回家喂奶去。”丫鬟看了眼孩子的穿着,粉雕玉琢的婴孩,穿金戴银,看起来至少是个富人家的孩子。再一看这老婆子,穿着粗布衣,粗布鞋,鞋尖都磨破了。“这孩子真是你的?”“真是我的。姑娘你快放开我。”“小姐,您快出来看看,出来看看啊。”丫鬟忽然大喊,院子里的俞氏听见了便出来。听到丫鬟把来龙去脉说了,俞氏看老婆子支支吾吾,怎么看都不对劲,问道,“这是不是你孩子?”婆子二话不说,接着就跑。俞氏立即喊院子里的小厮出来,不过一会儿,婆子便被赶出来的小厮抓住。俞氏道:“你不说实话来,我们便把你送到衙门去。”婆子颤抖地道,“这是我的孩子,是我花钱买来的,是我辛苦凑钱买来的孩子,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儿子是个痴儿,家中也没有银钱娶媳妇,为了延续香火,只能到城里找人买个孩子回去。我真的不是偷小孩,我是花钱买的。”俞氏听出婆子是外地口音,但这么粉雕玉琢的婴孩,怎么也是个富庶人家,至于要把婴孩卖给一个穷人?一看就是婆子在说谎。“你是哪里人?“老妇是邕州人。”邕州跑到京城来贩卖婴孩,是够远的。俞氏盯着小男娃,李簪词跟了宁王,日后万一得势了,会不会报复她?如果…俞氏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问婆子,“你想不想要个媳妇?我有个妹子,性子泼辣些,嫁过人,想找个夫家,一直没有人要。”婆子道:“我们家很穷,真的很穷,给不起钱。姑奶奶就放了我吧,让我回去吧。”俞氏道:“不要你的钱,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只要待她好些就成。”婆子眼眸一亮,“万一她不愿意呢?”“只要她到了你那边,有了孩子,还怕她跑什么?我给你些药,你放在水里,她喝了没有力气跑的。”婆子连连感谢,“姑娘是活菩萨,大恩大德的,老妇绝不会忘记。”:()玉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