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梳的发髻改了改,衣服用了较重的颜色,换了更庄重的样式,居然也可当得光彩照人四字了,果然,会画画就是不一样,这分明是易容术!这时,来送画的婢女开口说道:“公子让婢子给奚姑娘带一句话——这幅画是留给奚药师的故友的,如果奚药师死了,我会派人把这幅画送过去,以表歉意。”“真不愧是我认识的薄公子,利诱不行就是威逼。看来在他眼里,除了他妻子的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奚岁生虽然笑着,眼神却逐渐冷了下去,“替我告诉你家公子,死而复生乃是逆天之事,他这些年祸害的人也够多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婢女垂眸颔首,行了一礼后便离去了。这婢女容颜清秀,语言流利,行动间不见滞涩,除了表情微有呆板之外,十足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实在很难想象,她是奚岁生口中说的傀儡。我道:“有这么个傀儡,我们宗里就不用请人打扫了,能省下好一笔钱呢。”奚岁生道:“你若知道这傀儡是如何做的,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我奇道:“难道不是你曾经说过的桃花傀儡吗?”以桃花为凭,施以咒术,便可获得能听人命令的人形傀儡。虽然呆了点,做些简单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多年不见,薄公子的手笔是越发大了,小小的桃花傀儡,不足以展现他咒术的高明。他的这些傀儡里,可没有桃花,个个都是剔尽血肉的白骨。”奚岁生含笑问我,“小微微,你还想要这傀儡么?”联想到这几日伺候我们的都是这种披了不知道什么皮子的白骨,作为一个有操守的正常人,我脸上着实该露出后怕恶心等不适的表情。但是由于我某些经历过于丰富,踌躇了一会儿,我只能道:“走兽的尸骨能做吗?”怕奚岁生接受不了,我忙补充一句:“居然用人的尸骨来做傀儡,薄黎太过分了,这是亵渎尸体。”奚岁生低笑一下:“你倒是蛮有想象力的,走兽的尸骨……你要明白,诸如牛马勉强可以运送货物而已,其他只是浪费咒术。而它们的血液是救不了作为人的妙华嫣的。”我第一次听说“妙华嫣”这个名字,一时懵然,片刻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薄黎的妻子,他口中的“阿嫣”。它们的血救不了作为人的妙华嫣,那么,用的是人的血吗?阿杨曾经说过的箱子,我看到了。箱子很大,足可以放下一个人。日近黄昏,林染碎金,这薄暮时分,我瞧见两个婢女抬着一个大箱子走出了别院。想着也许里面藏着什么秘密,我悄悄跟了上去。婢女走了有一段路,才把箱子放下,拿出不知放在哪儿的铁锨,开始挖土。她们是埋箱子,还是埋箱子里的东西?我离开的有点久了,怕生出意外,便在附近做了个标记,先回别院,打算和奚岁生商量一下再说。告诉奚岁生此事后,我们决定入夜再来打探一次,希望薄黎不会察觉到不对来找我们。今晚的月光黯淡,大片的云彩遮住了星光,黑黢黢的树影晃动着,像有不知名的大妖隐藏在阴影里,平添诡秘。防止被薄黎发现,我和奚岁生没提灯就出来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总算是看到了翻过土的痕迹,正好是在一棵丰茂的桃树下。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我折了根粗些的树枝,开始在地上挖。她们埋得很深,我觉得挖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碰到了什么,当然,也有奚岁生不肯帮忙的原因。奚岁生笑吟吟地倚着树,道:“你可以的,小微微,我体弱多病,有劳你了哟。”明明天天喝酒,听八卦听的很开心,这种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体弱多病。我把剩下的土挖开:“你不是药师吗,难道治不了自己的病?”“医者不自医。”奚岁生摇头晃脑地回道,“况且,能者多劳,你要努力。”歪理,我没再说话,而埋下的东西已经露出了箱子的雏形。如阿杨所说,箱子很重,再者箱子上没有个把环,只好把土再挖深些,才打开了箱子。迎面便有一股子血腥气,熏人欲呕,我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而奚岁生仿若不觉,甚至头更往里探了一下,要把那里面的东西看个清楚。少年时受过训,黑暗中也可视物,我捂着鼻子又向前两步,凝神观察,总算把那血肉模糊的一团看了个清楚,那分明是人的尸体,只不过尸体身上有太多的血,像是被浸泡在血水里一样,说不出的恶心。尸体的脸和身体都被泡得浮肿了,依稀可辨是个女子,身体被摆出个不自然的姿势,像是没有骨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