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铺了满桌,甚至被男人指缝里带走了些许。茶花怎么拼都拼不出个原型,虽能隐约地看出断断续续的文字,却拼不成文。她抹了泪,心里不是不伤心。虽知晓里面断然不可能是良籍,但被他撕碎的那瞬间,她心里的酸楚不吝于是当下唯一的盼望被他毁去。茶花想,虞宝镜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可转瞬就想到赵时隽离开前丢下的狠话。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妾……这般意图昭然,再不加以遮掩,可见他这么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是因为喜欢她?可真要这样想去,男人的喜欢无疑和茶花以往认知的喜欢都截然不同。就像哥哥对自己的喜欢,以及一些丫鬟婆子对自己的喜欢,无论男女,那种充满善意的好感,对于茶花而言,就如同在冷冬里沐浴在阳光下的舒坦滋味。但对方却显然不是那般。哪怕是在赵时隽刻意向茶花散发出好意的时候,茶花也无法忽略他目光深处蠢蠢欲动的侵略念头。每每察觉出后,都让她无法直视,亦无所适从。到了傍晚,茶花的屋里久久都不见动静,丫鬟们也不敢去打扰。偶尔路过看见了紧闭的房门,也只是私下里议论今日昭王殿下是怒气冲冲地打里头走出来的。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只当是茶花得罪了昭王。却不曾想,华灯初上的时辰,正院那边便又遣来了下人,要请茶花姑娘过去与昭王殿下一同进膳。在旁人看来,能与一个王爷一个桌上进食,这是何等恩赐?可偏偏小姑娘坐在屋里很不情愿,她这一天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喝过一口茶水,这会儿开口,却只喑着嗓子拒绝了来人。随即便起身往哥哥的屋里走去。陈茶彦这个时辰本该在喝药或是用膳,偏偏今个儿茶花过来的时候,他却还在沉睡。茶花见桌上搁着一碗药,端去榻前试着将人叫醒,然而她试着唤了几回都没能将哥哥叫醒,这才慌了神。“别动他。”外头进来个大夫,手里亦是端着一盅深色药汤,过来制止茶花。“方才才给陈公子用了安神的汤药,姑娘放心。”茶花心中却满是疑窦。“好端端的,为何要用上安神的药?”那大夫则说道:“二位刚到府里时,令兄的身子颇有要油尽灯枯之兆,这段时日他还忧思过重,且伤口也需要刮去坏肉才能好的更快。”“用些安神药,也无碍的。”茶花问他:“既是如此,为何先前不用?”那大夫愣了一下,转而解释:“先前是忧心他身子过于脆弱,会承受不了,也是想以调养为主,效果也不会太差……”“但眼下却是殿下交代过了,道这陈公子是好得太慢,那病怏怏的样子看着着实碍眼,便命我等不惜成本,下重药来助他恢复。”如此一番问询下来,茶花再傻也都明白了。先前可以慢慢治疗,是怕陈茶彦好得太快,叫茶花总生出要走的心思。现在下重药是嫌陈茶彦这个哥哥不识抬举,碍手碍脚,至于为什么偏偏恰好是这个时候……无疑也是对茶花无形中的一记警告。茶花揪紧掌心的帕子,在榻前试着碰了碰哥哥消瘦的脸颊……指腹下的温度还是热的,眼眶这时才酸涩了几分。出了陈茶彦养病的寝屋,茶花见方才来请她的仆人果真也跟了过来。对方再度开口叫她过去,这时她自也不敢再拒绝,转身往正院里去。与男人又一次同桌进食,赵时隽面上却将先前那股阴霾一扫而空,仍旧是好脾性的模样,还特意用了公筷给小姑娘剔除鱼刺,将一块雪白鲜美的鱼肉夹入她的碗中。赵时隽柔声道:“尝尝。”茶花绷直着背,握着筷子尝了一口,那鱼肉闻着鲜美,他亲手剔刺夹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鱼肉。可她却始终闷着声儿,用膳的全程都不置一词。吃完后,茶花才勉强开口问道:“我可以走了吗?”赵时隽仿佛没瞧见她那一脸的不情愿,只是说道:“先喝些消食茶,省得夜里积食,会睡不好。”他语气好似真的只是在关怀她一般,可只有茶花知晓他先前私下里是怎么对待她的。即便是这样绷着张没有丁点笑意的小脸,小姑娘的脸庞看上去还是那般娇妩动人。她抿着红艳的唇瓣,漂亮的眸子里也好似刻意染上了一丝沉寂,想要消极地应对他的态度。赵时隽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地问:“你不高兴?”明明还是如方才无二的温柔语气,可硬生生让茶花听出了一些威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