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冬梅,冬梅!”“赶紧把你妈扶进去躺着啊……”·陈冬梅一晕,所有人都慌了。就怕她气出好歹,等她醒后也不敢再刺激她,只是对于祁珍的下落,祈大强几兄弟仍是没松口。哪怕陈冬梅将自己的盘算说给他们听也没用。祈瑞军倒是想找,然而整个东川都没有祁珍的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凌家人见了他也直甩脸子,外甥外甥女毕竟还小,忘性大。起初还会因为见不着妈妈哭闹不休,祁珍都消失一个多月了,熟悉的爷爷奶奶在,又有爸爸照顾,两个孩子也不再念叨妈妈,看到祈瑞军时也不像从前那样亲热,喊了声小舅舅后,便跟其他小伙伴疯玩去了。祈瑞军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咬牙骂道:“小白眼狼,呸!”寻不到祁珍挡枪,祈瑞军的心态越来越崩,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害怕祈真一。他不清楚祈真一目前是什么情况,然而正是因为一切都是未知,才越令他恐惧。祈真一怎么能回来呢?都消失了七年,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呆去她该去的地方呢?为什么还要回来搅乱大家的生活呢?这一刻,惧怕,心虚,隐秘的怨愤全都纠缠成结,祈瑞军双拳捏紧,手背青色血管高高凸起,不免露出丑恶的嘴脸。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绝对不能让祈真一坏了自己在大家心里的形象。祈瑞军回寨子便立马去了半山腰秦瞎子家。他在门口磨蹭半天,做贼似地观望了许久,见山路上确实无人经过,眼前又不断闪过凌家人翻脸无情的面孔。心一横,眼一闭,敲响了厚重古朴的大门。“终于到家了。”真一撑懒腰,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望着熟悉的街道。外头再好总是少了那么点味儿,东川不够繁华,街道不如大城市干净整洁,但车子一进入这地界,乡愁忽然就涌出来了。“把我放在供销社门口就行了,我不跟着去运输队了。”“傻了啊,当然是先回家把自行车卸下,还得走一道程序,把合安到东川的运输费补上。”盛景玚思虑周全,不仅拿了汽车厂的授权,只要帮着牵线卖自行车,每卖出一辆就能拿十块,还弄了一份正儿八经的拿货收据,签的当然是真一的名字。这时候的国营大厂子的干部权力不小,相应的责任也重。有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光靠国家垫底补贴的,当然也有积极进取型。合安一汽老早就想改革了,可琢磨半天没弄明白方向,加之厂里的领导班子也不是一块铁板,这个计划一拖就两三年。盛景玚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赶上省里新弄了一个机械厂。那三三零七工厂来头大啊,归属于解放军管理,隶属于陆军装备发展部,若他们只做军工就罢了,偏偏还弄了一条民用线,负责研发轿车、自行车,一汽的领导得知这消息,脑袋都要抓秃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人家背景深,又不归地方上管,一汽再不想办法提高效益,创造出更大的利润,不用等多久肯定被拍死在海滩上。政策上的优待,资源……倒向三三零七是迟早的事。盛景玚去那会儿老方就在跟厂里其他领导开会,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想到好主意,积了一肚子牢骚,就听到盛景玚随口建议厂子可以专门弄一个销售部门,招几个嘴皮子利索、人情世故通练的销售员到省外推销去。他才起了个话头,老方就转过弯了。事实上,不是厂里领导脑子笨,他们只是被国营单位那一套规章制度框住了。做任何决定首要考虑的是社不社资不资的问题,就怕在思想上抛了锚犯了错,这才裹足不前,宁愿少做点事,也不想过于冒进被人捏了把柄。三三零七一建成就抢了一汽两个大订单,偏人家不是存心的,也确实有些本事。就说那自行车外装涂漆比他们强,造型更是比他们的老款式漂亮,两家厂子的货摆一块,一汽当真没啥胜算。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抱着老观念不图思变不行啊。好些人心思就活络了,只是不想当那出头鸟罢了。这不,他提了后,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发表意见,一切推进得非常顺利。“厂里给你内部价一辆76,不要票,咱们东川一辆自行车能卖到120,没票的话少说得卖150,倒货比帮着他们卖赚得更多,你不会又打什么主意吧?”盛景玚跟一汽领导班子谈事时吴灿没参与。只知道他神通广大,朋友遍四海,自行车一拿就十多辆,并不清楚盛景玚到底跟人谈了什么条件,所以在路上时盛景玚也就没提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