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冻得手脚发麻,在园子里蹲周未到五点一刻,人还没来,园子里本就日渐凋敝的花草快被他蹂’躏死了。周未这人是没什么正事儿,但他说借车送人飞机是断然不会耽误的,裴钦又发了心慌的毛病,裹着厚厚的棉睡袍自己去地库开车。他刚出园子,就听见有人隔着河喊他。“我不去了,”周未朝他摆手,衣服都穿整齐了,看样子已经准备好出门又给什么绊住:“太困了,开不了车,我要回去补觉。”周未说完转身往回走,裴钦眼尖地瞥见他一张脸跟自己犯病时那么白,裹着羽绒外套还冻得发抖。“喂!”裴钦翻出篱障,红外幕帘报警哔呜哔呜地响,惊得佣人都爬起来,以为遭了贼。裴钦翻得过篱笆却飞不过河,干瞪眼地看着周未晃走远,决定追杀他到家里问个清楚,遛早老大爷似的裹着睡袍沿湖徒步了八百米。那群开车出门,周家只有一个厨娘起来准备早饭,周未炖在房间里快烧熟了也没人发现。裴钦像私闯民宅的恶霸,把周家上下全都吵醒了,姬卿顾不上梳洗便打电话叫医生,周老爷子绷着脸在客厅等结果。直到兵荒马乱结束,周恕之才端着杯浓茶从地下室晃上来,头发沾着木屑一脸茫然:“出什么事儿了?”合着之前那么大动静他愣是没听见,比烧着的这位还无知无觉。周未睡得不安稳,但也一直没醒,抱着他那只龙猫翻了个身,依然小动物似的蜷着睡。裴钦怕他动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倾身过去拉他那只胳膊,再给周未拽被子盖好,周未滚烫的呼吸吹在他脸颊上,是带着体温莫名好闻的味道。他出了一点汗,额发潮湿,乌黑的眼睫落在白皙皮肤上,双唇微微张开,木芙蓉似的粉,美得像唐厘超现实主义工笔画。裴钦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堪负荷地狂奔起来,像慌乱的马蹄,他迷恋一缕芬芳般悄悄低下头,不敢呼吸,近到能看清周未唇角细小的绒毛。然后那微距的视野模糊了,裴钦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在战栗,像濒死的猛兽暴躁地徘徊在昼夜分界的暗影里,要挣脱束缚冲出去,将长久不敢见光的心肝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忽然,周未一巴掌推在他脸上,闭着眼喃喃道:“远点,会传染——”跟着又翻了回去,连抱枕也不搂了。裴钦喉头火辣辣的,手脚发麻,像偷窃未果的笨贼,掩饰般追问了一句:“什,什么?你说什么?”周未翻个身接着睡过去,这次一动不动好久也没再换姿势。裴钦松了口气,裹着棉衣靠回椅子里,心不在焉地用pad看剧本。周未又睡了小一个钟头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着裴钦的手喝梨汁,他从小就喜欢喝,从桂花梨、孟津梨一路喝到雪梨、秋月梨。裴钦已经神色如常地用傻哔称呼他:“幸亏你爸爸我发现得早,扛到现在你又得肺炎进医院,生日都别想出来!”“一群护士姐姐陪我切蛋糕也很好啊,制服诶——”周未声音齉齉的,拱到床头上靠着。“屁!小时候一生病就输抗生素,现在感个冒吃药都不好,你这免疫系统到老了怎办?”裴钦杞人忧天:“回头金黄葡萄球菌和大肠杆菌对你都算超级病毒!”这是在抱怨姬卿,周未小时候看着很健康,感冒发烧也好得快,其实都是姬卿喂药喂出来的,咳嗽几声就上阿奇霉素,幼儿园刚流感就吃头孢预防,长大了之后免疫低下,反噬得厉害。房门给意思地敲了两声,周耒推门进来,也不知那话他听去多少。反正裴钦不忌惮,接着打趣道:“看咱弟多结实,到底是亲生的。”周耒拿眼瞪他,不跟病秧子费口舌,转身去看周未:“好点了么?妈已经电话给你请假了,作业用不用帮你带去?”“没写。”周未坦言。周耒见怪不怪:“我去上学了——”裴钦对着周耒背影打了一套王八拳:“小兔崽子!小时候生病忘了你哥在你屋打地铺守着了?没良心!”“骂谁呢?!”周未把腿伸出被子,蹬他,都是一窝的,等值伤害。裴钦松快不少,可能是因为周未退烧了又能跟他皮,可能是因为刚被踹那一脚一如从前地热络,说明周未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弱鸡,回去吧,省得传染你。”裴钦拿白眼翻他:“你当我刚来吗,我守你半辈子了!”黄栀子给周未发信息:【老板,郭导助理又发了一版合同过来,姜堕的剧本改八遍了,我的戏加到比女二还多,让兼职吗?苍蝇搓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