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杨振从地窝棚里爬上地面。
初升的太阳、灿烂的阳光,让他一时有点睁不开眼。
这几天来,他总是夜里行动,白天睡觉,仿佛已经习惯了夜色,而对日光反倒不习惯了。
杨振昨夜回来没多久,就睡下了,后世习惯了的所谓“洗洗再睡”,如今早就成了梦中遥远的记忆。
现在的他,整个人都臭透了,从离开宁远城开始,身上的衣物就从来没有换洗过,而他的身边,也没有做这个事情的人。
不仅衣物从来没有换洗过,就是头发也从来没有洗过。
幸亏这个年代的男子,头发虽长却都是拢在在头顶,扎个发髻,就像后世一度流行的丸子头一样。
只要扎紧了,不放下来,他自己倒也闻不着油渍麻哈、臭烘烘的那个味道。
现在的杨振虽然从头到脚穿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简直是脏脏腌臜到了极点,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身上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象。
最重要的是,先遣营中,几乎人人都是这个样子,正所谓大哥不说二哥,谁也不用笑话谁。
至于徐昌永麾下的蒙古兵,比起杨振的肮脏腌臜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反正大家都一样脏,你笑话谁啊!
走出窝棚的杨振,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发髻有点松散,脏兮兮,惨兮兮,像个长年乞讨为生的乞丐头子。
不过徐昌永、袁进和祖克勇,谁也没去在意那些表面的东西,见了杨振,全都躬身抱拳行礼。
行完了礼,徐昌永说道:“兄弟!昨夜回营,一番清点,哥哥麾下那三百蒙古兵,加上三十几个亲兵家丁,活着回来的只有二百零八人!当时没注意,可是一寻思,这是折损了三分之一还多啊!
“倒是也有些缴获,不过,人头一个可是一个没带回,弟兄们只带回了一些金银、东珠贵重之物!兄弟算算,约莫值个千把两银子!兄弟你战前就说过,这次一切缴获都归公,要统一分了!做哥哥的也不能昧着!一会儿着人送来,咱给分了吧!
“另外,哥哥和袁兄弟、祖兄弟也简单合计了一下!报功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宁远那一边,可是日盼夜盼,希望咱们能够有点响动啊!这一回咱们弄出的响动这么大,不让他们尽快知道了可不行!祖大帅、方巡抚也得给朝廷一个交代不是?你要是没意见呢,咱们今天就让袁兄弟出一条船,赶紧回去报捷!至于报捷怎么个报法,咱们商量商量!”
杨振一听徐昌永这话,心里就是叹口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救援松山的事情等于是八字刚画了一撇,就开始一门心思想着报功了。
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始说话,就听同在一边站着的张得贵说道:“徐游击!咱们杨协镇可是先遣营主将!杨协镇还没有发话呢,你们就把这些事情给定了?!这么做,有点太不厚道了吧!”
张得贵话里的不高兴,任谁都听出来了。
“别!别!别!张兄弟!你先别不高兴!徐游击——徐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刚刚也是在来的路上,简单碰了个头,就是照了个面儿!昨天晚上,咱们是立了功吧!这个没问题,都是事实吧!
“但是,你要不赶紧把这个功劳给报上去,指不定到最后会安到谁的头上去呢!咱们这也是维护杨兄弟!也是维护咱们自己个儿啊!咱们打生打死,拼死拼活,到最后要是没落着好,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吗?!
“特别是兄弟的水师营,从宁远出发前,可是没有参战的军令!现在死伤了一百多弟兄,尸首也没带回来,要是不赶紧向上面把这事儿说清楚,兄弟将来怎么向袁郎中交代啊!袁郎中又怎么向朝廷交代啊!
“当然了,说到这里,我也得说说缴获的事儿!人头,一个没带回,就连满鞑子的小辫子,咱也是一个没带回!不过跟徐大哥的部下一样,水师营这边也缴获了一些金银器物,估计也能值个百两银子的!一会儿啊,一并交了,统一分分!”